一层层的小广告。拐角处的旧自行车和废纸箱像在那里生了根,发出腐朽味道。 因为无人打扫,阶梯上满是灰尘,沾在喻宜之那死贵死贵的细高跟鞋上。 她今天穿一条白色西裤,漆月都替她担心,裤脚扫在阶梯上会变得多么脏。 等到路灯也照不到的地方,漆月打开手机手电,声线压低:“我以为,你会永远不想再回这里。” 曾经喻宜之用过分残酷的手段,不顾一切从这里逃离,这里也该像喻家一样,变成喻宜之心上一道疤。 喻宜之顿了顿:“我也曾经这么以为。” 两人开门进去,逼仄的小屋还是七年前的模样。 漆月:“你坐一会儿,我去给奶奶找衣服。” 走两步又回头:“觉得脏站着也行,好久没打扫了。” 她去衣柜里翻找,在角落里找到了漆红玉口中的那件旧衣。 匆匆走回去,瞥到喻宜之坐在她们小房间的旧木板床上。 她问:“干嘛呢?” 喻宜之叫她:“过来坐会儿。” “床单好久没换了。” “知道。” 漆月放下漆红玉的旧衣,在她身边坐下。 这间卧室小到逼仄,窗户也小,望出去只能看到半轮月亮,一点清辉洒进来。 以前漆月从不觉得遗憾,因为月亮就在她身边。 两人从前就在这张旧木板床上,聊天,唱歌,接吻,顶着蚊帐扮仙女。 现在坐在这里,却是沉默无话。 漆月站起来:“还是走吧。” 喻宜之攥住她手腕拉她坐下,托住她后脑,吻了上来。 那是和七年前一样缠绵细密的吻,鼻尖轻蹭,唇齿相依,漆月偷偷睁眼,喻宜之闭着眼吻得那么投入,睫毛尖颤抖着轻扫她睫毛。 要不是七年前发生过那样的事,她真会觉得喻宜之爱惨了她。 喻宜之脱掉那贵得要死的西装外套,铺在床上,搂着她倒了下去。 重逢后她们做过很多次,都是她对喻宜之,带着肆虐的报复。 而这会儿喻宜之轻抚着她,就像七年前那样。 七年前喻宜之做了那样的事一走了之以后,漆月下的第一个决心就是再不为爱做受。 这时她却没有拒绝。 快冬天了,两人却一身都是汗,枕头上床单上是灰尘的味道,又被喻宜之身上的香味所淹没。 直到最后伴着漆月丢了自我,喻宜之那熟悉的一皱眉。 漆月犹豫一下,伸手抚上去。 ****** 两人一起走出老屋时,喻宜之的车真被人划了。 不是别的车不小心蹭到,就是有人怀着满满的恶意,拿着硬币或钥匙,划了长长难看的一道。 漆月蹙眉,不过联想到当年喻宜之借她一把伞都会被人偷,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稀奇。 她想了下:“监控的话这边没有,只有路口有一个,不知道……” 喻宜之说:“算了。” 她干脆利落的打电话报了保险,她显然买了最高保额,那边服务人员的态度春风化雨。 两人等待一个红灯,喻宜之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为什么愿意?”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愿意了。” 漆月勾唇,习惯性摸出一支烟,又想起问喻宜之:“能抽吗?” 喻宜之点一下头。 漆月打开车窗,抽两口烟后手伸出去,碎落的烟灰就被夜风吹走。 快入冬了,但以K市的气候,夜风也并不寒冷。 漆月叼着烟眯着眼:“反正你都要走了嘛,再也不回来了。” “我也懒得再恨你了,就当,不留遗憾吧。” ****** 两人驱车回家,漆红玉还没睡,近两年,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睡眠也越来越少。 漆月看得心酸,走过去依偎在她床边:“奶奶,你的衣服找到了。” “好,好。”漆红玉摩挲着那旧衣,像摩挲着她一去不复返的旧时光。 “阿月别难过,其实我不怕死。” 漆月一愣。 是刚才她那极其微妙的鼻音被漆红玉听出了么? “奶奶你说什么呢,有我这么个大魔王孙女,阎罗王都不敢收你,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漆红玉拉着她的手笑,那笑容里有一种洞彻的了然。 肾病患者换肾后的平均寿命是十年,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的事实。 “我只是怕我死了以后,你就一个人了。”漆红玉说:“不过幸好,小喻回来了,我之前好怕她不回来了。” “你说起小喻的时候,声音里都在笑你知道吗?”漆红玉轻抚她的头:“这下好了,我的阿月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漆月垂眸盯着被罩,喻宜之给漆红玉准备的,有昂贵的细密的织纹。 “嗯。”她轻声说:“奶奶不用担心,喻宜之她……会一直陪着我的。” 走出房间,漆月低头想着事,手腕忽然被一把拉住。 喻宜之背靠在房间门旁的墙上,搂住漆月的腰。 漆月玩笑一句:“干嘛啊,我没体力了。” 喻宜之却没笑:“说,你不想让我走。” 漆月一怔。 “喻宜之你说什么呢?” “说你不想让我走,我就留下来。” “永远留在K市?” “对。” 漆月嗤一声:“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么?” “你是不愿信,还是不敢信?” 漆月推开她的拥抱,一个人往客厅走:“喻宜之,别说这样的傻话了。” “老城改造项目做完,你就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别再回K市,这儿对你来说没什么愉快回忆。” 喻宜之默默望着她的背影。 可是这儿有你。 ****** 快圣诞节了。 漆月在摩托车行修车,小北问她:“漆老板,找不找美女陪你过节?” 漆月叼着烟笑:“找个屁啊,老子现在拼事业好么?” “也是。”小北点点头:“听说钱夫人想把华亭都交给你管了,很快你就不用来这里修车了。” “老子修车那是兴趣爱好。”她把扳手往小北手里一丢:“好了,今天钱夫人找我,早点撤。” 她骑着火红的摩托车飞驰,金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头顶是灰茫茫的天。 路边有女生看到她:“怎么会有漆老板这样又美又帅的呢?唉她现在不谈恋爱了好可惜。” “谈也没用,反正最多两周就分,她从没真的喜欢过什么人吧。” “也是,她那样没有心的人,怎么会真的喜欢什么人呢。” 漆月拢着卫衣走进酒楼最深处的办公室:“干妈。” 钱夫人正在点香,一点一点极耐心的把小香炉里香料压平,用模具按出莲花形的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