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K市的钱哪来的?” 喻宜之笑了下:“我把自己卖了。” “卖谁了?” 喻宜之:“卖给你,要不要?” 漆月不说话。 喻宜之轻轻说:“逗你的,放心,我是找到人帮了我。” “为什么回来?” “嗯?”喻宜之看上去在慢慢思考。 “昨晚听到我奶奶出事了,你就一个人坐飞机回来了?” 大小姐狼狈的状况显而易见,显然不是家人相随加豪车相送。 “不是为你。” “什么?” “是我跟喻文泰吵了一架,所以一个人跑回来了。”她飞快掐了一下漆月的脸:“不是为你,所以别想了。” 漆月看上去将信将疑。 喻宜之站起来,拿走漆月手里空掉的塑料袋:“你好好照顾奶奶,我先回家去了。” 喻宜之面容平静,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油也仍然矜贵,漆月看着她走到垃圾桶边扔塑料袋,又觉得那句“不是为你”充满可信度——喻宜之这样的人会为了她疯子一样跑回K市?或许有这样想法的她才是疯子。 但是。 “喻宜之。” 正往电梯方向走去的喻宜之回头。 “谢谢你。”漆月摸摸鼻子,像她这样整天“我k”不离口的人,让她老老实实说起礼貌用语真是要了老命。 但是。 她红着脸梗着脖子:“谢谢你在我最难熬的时候陪着我,我……挺开心的。” 喻宜之笑一笑就走了,一路用指甲尖,把漆月刚在她掌心掐出的小月牙围起来。 喻宜之很难描述那时的心情是什么,她满身臭汗,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一股酸涩的味道,可心里胀鼓鼓的,像饱满破壳的果实,有种很清新的汁液流淌出来。 一路淌过她心脏,书写着两个字——“值得”。 ****** 喻宜之走出医院时,一堆人闹哄哄的冲过来,担架上抬着一个人,皮肤上泛着猩红和青斑,衣服上的絮状呕吐物发出腐朽的气息。 那些人冲来的太快,喻宜之只来得将将靠墙避让,来不及移开的眼神和担架上的人对上——那是一双灰败的眼,让人想起死鱼、木偶和一切没生命力的东西。 虽然抬他来的人声嘶力竭吼着:“医生!医生!他错把老鼠药吃下去了!” 一队穿白大褂的人匆匆跑来。 但喻宜之很清楚,担架上的人与死亡一线之隔,即便救回来,身体也会留下无数后遗症。 她走出医院,炽烈起来的阳光晒得她几欲呕吐。 口袋里手机滋滋两声,很快断掉,喻文泰终于把她手机打没电了。 ****** 喻宜之打专车回了家,洗澡洗头,吹干头发,把手机插在充电器上给喻文泰发了条信息:“我在家。” 喻文泰到家的时间也没比她晚多少,喻宜之平静的站起来,庆幸自己没有留在医院,不然以喻文泰的人脉,分分钟找到她在哪。 “你一个人跑回K市干什么?大过年的要这样让家人担心么?” “我不想上清大。” “你认真的?”喻文泰皱眉。 “我想考卡迪夫大学。” “就算离我们很远你也愿意?” “我就想离你们很远啊。”喻宜之说:“就想离你很远。” 那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虽然她很清楚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喻文泰笑容僵在脸上:“你过来,我们好好谈一下。” “等一下,我先给你泡杯茶。” 这是喻宜之少有的主动。 喻文泰看着她背影往厨房走,没有阻止。 喻宜之放茶包的手在剧烈颤抖。 今天遇到的担架上的那个人,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又浮现在她眼前,空气里都是呕吐物腐败的味道。 喻宜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做不到。 她很明确的察觉出——至少此时此刻,她做不到。 ****** 漆月发现,寒假之后的几天,喻宜之又失联了。 发过去的微信都石沉大海,打电话过去显示手机已关机。 漆红玉身体逐渐好转,漆月有天回家帮漆红玉取东西时,绕路去了趟喻家别墅,里面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这家人已经回来的迹象。 漆月只得离开,却又碰到喻家的家政阿姨。 现在看到漆月跟老熟人似的:“来找少爷?他们还没回来呢。” “什么时候回?” “没几天了,等小姐开学他们就回来了。” 漆月点点头——也只能等下去了。 开学报道那天漆月去的很早,手还被新发下来的书划了道口子,让她心里烦躁躁的。 她今天又给喻宜之打电话,倒是通了,但没人接,微信也没人回。 她叼着烟就往格物楼走,走了一半才发现叼反了,烟屁股支出一截泛着淡淡的黄。 她觉得喻宜之没来。 所以当在高(1)班教室里,看到那张平静又清冷的脸时,她愣了一下,在所有人目光被她吸引过来时都没来得及移开眼神。 所有人都看到她在盯着喻宜之。 她摸了下鼻子,扯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喂,装叉犯,老子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出来下。” 教室里人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班长站起来刚要说话,漆月手指她点两点:“坐下,胆儿肥了是不是?” 喻宜之说:“没事。” 她跟着漆月走出教室。 漆月知道满教室的人都在看她们,她一边维持着漫不经心的笑,一边压低声音:“喻宜之,我为什么联系不上你?” 喻宜之:“我忙着学习。” 喻宜之看上去没有一点事,漆月怀疑喻文泰对她动手的想法站不住脚。 但她还是问:“是不是你一个人跑回K市惹你爸生气了,他管着你?” “你想多了。” 喻宜之叫她:“快回致知楼吧,不是说让别人知道我们很熟不好?再说下去他们该怀疑了。” 她转身走了两步,回头,低声:“对了,我保送清大的事办成了,是我喜欢的建筑专业,我觉得也挺好。” 她回教室去了。 漆月在原地愣半天,才转身离开,听到教室里同学在关切的问喻宜之:“那女混混没为难你吧?” 喻宜之声音很淡:“没有,我说如果再找我麻烦就告诉老师了。” ****** 漆月在致知楼走廊抽着烟,大头在她旁边折纸飞机玩。 “咚”的一声,纸飞机撞在漆月额角上。 漆月眯眼:“你小子活腻了是吧?” 大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真不是故意的,真是不小心。”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