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么?” “不来,晚上再来。” “下午干嘛去?” “……有点事。” 要是说自己是回家学习,会不会被笑死? 漆月这时并不觉得自己会高考,只是她觉得一起学习的时候,喻宜之常常会笑。 她只是喜欢看喻宜之笑而已。 她骑车到学校围墙下,吹了声口哨,那张精致而白皙的脸就露出来,在树叶滤出的阳光碎片里弯了弯眼睛。 漆月看她背着书包:“先把书包丢下来。” 漆月先接到了书包又接到了喻宜之:“不是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带书包干嘛?” 喻宜之把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嗯,带了点东西。” 两人一起骑车回漆月家,喻宜之挺熟稔的叫了声:“奶奶。” 漆红玉迈着颤巍巍的步子急走出来:“小喻?你又和阿月一起回来学习了?”喻宜之赶紧扶住她。 漆月:“奶奶你急什么,她又不会跑。” 喻宜之笑:“嗯,奶奶,我不会走的。” 漆月心里一动。 郑重的语气,好像在许什么诺言一样。 可喻宜之接下来那句却是:“我一整个下午都跟漆月一起在这学习呢。” 漆月低头,自嘲的笑笑。 想什么呢漆月?因为走得越来越近,就渐渐忘了她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么? 她是有翅膀的鸟,最终要远走高飞,那些听上去像郑重承诺的话语,许诺的也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而已。 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明月一度照进泥沼里。 她问喻宜之:“午饭吃了吗?” “还没。” “那我先去做饭。” “要我帮你吗?” 漆月想起那杯齁得她后来喝了两瓶水的红糖姜汤就头大:“还是算了。” 她自己走进公用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包好的馄饨,煮了三碗。 先端了两碗回家,看到喻宜之正站在窗台上,漆月吓一跳:“你干嘛呢?” “挂窗帘。” 这才看到喻宜之手里拿了团白纱。 喻宜之挂好窗帘后从窗台跳下来,又拿抹布把窗台擦干净,她来了几次,现在对漆月家熟得跟自己家似的。 漆月有点看不得千金大小姐在这做家务:“我来吧。” 喻宜之自己却无所谓,一边认真擦着窗台一边叫漆月:“看。” 今天有风,窗户打开了一半,白色的纱帘飘飘扬扬,给这屋里原本脏污破败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牛奶色的滤镜。 喻宜之:“奶奶经常坐在窗口吹风晒太阳,有时候风大了又容易着凉,加块纱帘挡一挡。 漆红玉:“阿月,你都不知小喻有多细心。” 等喻宜之擦完窗台让开,漆月把馄饨在桌上放下,这才看到桌角多了个花瓶,还有一台小巧的收音机。 喻宜之:“奶奶,这花以后我每周末来找漆月学习时帮你换,你每天闻闻花香心情都好点。还有那收音机,刚才教你的用法都记住了么?” 漆红玉:“记住啦,你看看我弄得对不。” 漆红玉摸索着旋动按钮,一曲属于漆红玉年轻时代的老歌传来,漆红玉高兴极了:“这可比手机好多了,手机我总是按不明白,可是小喻,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不用谢。”喻宜之轻声说:“我跟漆月是朋友嘛。” “哎,好,我人老了不中用了,也只能让阿月替我谢你了。阿月,你可得对小喻好点哪。” 漆红玉跟着老歌哼了几句,漆月把凉得差不多的馄饨推过去:“奶奶,先吃饭。” 又问喻宜之:“我们俩在小桌上吃?”她俩学习的那张小桌。 “好。” 漆月又去厨房把自己那碗馄饨端过来。 那张桌子矮,两人个子又高,蜷腿坐着,低头吃馄饨时膝盖都经常碰在一起。 “在哪买的馄饨?” “少装了喻宜之,你明明看到这形状大小都不一样,就知道是我自己包的了。” 喻宜之咧嘴:“是,只有你这么没耐心的人,才会包出这么个性的馄饨。” 漆月哼一声:“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喻宜之的膝盖碰碰漆月的膝盖:“喂。” “干嘛啊。” 喻宜之声音压低,像在探寻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知道我今天要来,特意包的啊?” “放屁!老子是包给奶奶吃的!你是沾光!” 喻宜之笑,又把一个很大的馄饨喂进嘴里,雪白的腮帮子鼓起来。 漆月看她一会儿:“好吃吗?” 喻宜之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有光:“很好吃。” 嗯。 漆月低头咬住一个馄饨。 那就够了。 漆红玉坐在窗下桌边吃馄饨,老小孩一样,对自己新得到的收音机兴奋不已,不停旋着换频道的按钮。 一个很空灵的女声唱着一首漆月不知道的歌:“我是鱼,你是飞鸟,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那不是漆红玉那个年代的歌,漆红玉很快旋动按钮把频道换开了。 漆月嘴里塞着馄饨看着漆红玉那边——明净窗户,白纱帘,瓷质花瓶,淡紫鸢尾,收音机里旋律悠扬。 这都是喻宜之带来的改变,像一缕光照进原本黑暗的洞窟。 在这之前,漆月早已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了太久,一颗心早已粗糙不堪,她能把漆红玉生活照顾得很好,但早已没心情搞这些了。 “喻宜之,我怎么谢你?” “亲我一下。” 漆月看她一眼。 “开玩笑的。”喻宜之嘴角微微挑了挑,眸色却沉下去:“我想要的谢法,你也没法给我呀。” 两人陷入沉默。 漆月盯着馄饨碗里漂浮的葱,脑子里盘桓着漆红玉刚刚无意间放的那首歌。 飞鸟与鱼。 喻宜之没逼她:“下周考完月考就放元旦假了。” “哦,终于不用想理由对付李大嘴了。” “你怎么过?” “忙着呢,修车,照顾奶奶,还有很多兄弟好久没聚了,都要挨个聚一轮。” 喻宜之低低“嗯”一声。 漆月望着少女无懈可击的侧脸轮廓,其实很想问一句:“喻宜之,你又怎么过?” 但她不敢问。 一起跨年这种事意义太重大,她怕问了喻宜之不答应,更怕问了喻宜之会答应。 本来喻宜之这样的乖学生,如果不跟她一起鬼混的话,元旦三天假都会在家拼命学习的吧,毕竟这个寒假一过完,高中就只剩最后一个学期了。 喻宜之想考国外的大学,漆月查了下,不用高考,但各种竞赛的成绩对能不能申请成功影响挺大的,所以喻宜之这学期才会参加那么多竞赛吧。 她凭什么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