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训斥了,一切总会过去的。” 这还是春桃出事以来第一次有?人安慰她。 薛萌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嗯!” 写着写着,周瑭想起什么,偷偷瞟一眼在浏览书卷的薛成璧,见公?主没注意?这边,便猫猫祟祟地附在薛萌耳边,小声道?:“问你个事。” “何事?” “二表兄这两日总会消失一段时间,你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吗?” 薛萌想了想说:“大兄这几日在给我扎花灯,预备上元节提着游街……我上回瞧见,二兄也在他那?里。” 周瑭呆呆道?:“哥哥在大表兄那?里做什么?” “你傻呀,”薛萌捏了捏他的小肉脸,“明天就是上元节了,他当?然是在学着给你扎花灯啦!” 周瑭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猛地一蹦跶,差点蹬翻了桌几。 他雀跃得脸蛋泛粉,连身后的背景似乎都开满了繁花。 “既然她想给我惊喜,那?我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周瑭捂住脸蛋,使劲藏起笑容,发出一连串“嘿嘿嘿”的闷笑声。 很快他便发觉,想憋住快乐真的很困难。 他想问那?花灯是什么形状的、什么颜色的,想问制作花灯的时候有?没有?伤到?手,还想亲眼看看薛成璧为他扎花灯的样子。 彩色灯笼纸旁,公?主侧头摆弄竹篾,鼻梁挺直,凤眸熠熠生辉,那?专注认真的模样,一定非常好?看。 周瑭浑然不知,自己已盯着薛成璧的脸盯了许久。 “怎么了?”薛成璧耳尖微红,不知是不是冷风冻红的。 上元节前后,房檐屋瓦下高悬彩灯,朱门华屋出奇炫华。 周瑭灵机一动,指了指院门外挂着的灯笼,暗示道?:“那?个灯笼真漂亮。” 他想,如果薛成璧顺水推舟主动说出来在给他扎花灯,那?他就不用?再?憋着乐了。 然而薛成璧反应如常,只是平淡地“嗯”了一声。 周瑭的小九九没得逞,气呼呼地鼓起脸。 他招了招手,要薛成璧蹲下来。 近来他越发的胆大不客气,薛成璧看在眼里,却莫名地很愉悦,对他的小指令无有?不从。 他乖乖蹲下.身来。 小孩朝手指哈了哈气,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嘣”地一声,一朵烟花在远方绽放,不知是哪家粗心算错了日子,错把正月十四当?做了正月十五,放出了漫天火树银花。 人间的悲欢喜乐并不相通。 短短两日耗空了春桃所有?的力气,她变得很安静,甚至能吃下一点东西。但每个郎中过来,都会摇头说是回光返照,劝人早准备后事。 薛萌脑海一片空白。 “姑娘。”春桃沙哑地唤她。 现?在春桃手脚麻痹,动弹不得,薛萌知道?她的意?思,坐在榻边,挽起她的手。 “姑娘明日,要去游街吗?” 薛萌为她擦去嘴角溢出的白沫,涩声道?:“我哪也不去,在这陪着你。” “不,姑娘明日一定要去看花灯。连带我的份一起看,替我买一只……花篮灯,我最喜欢花篮灯了。” 春桃的视线落向窗外,苍白的嘴唇笑了笑,仿佛看到?了上元节的满城灯火。 “好?。我替你看灯,给你买最好?看的花篮灯。” 薛萌抱着她的手,无声落泪。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雪花悄然落下,纷纷扬扬,天地间飘扬起雪白的纱。 外头的雪夜里,响起了春桃母亲的嚎哭声。 二房后院,被禁足已久的阮氏心烦意?乱,暴怒之下摔了一只茶盏。 “哭哭哭,什么人在那?大呼小叫,号丧啊?” 婢女莲心连忙收拾碎瓷片:“回夫人,那?许是风声。” 一个嬷嬷道?:“奴婢却听说,二娘身边那?个叫.春桃的丫头,得了一种怪病,眼看就要不行了。她娘哭了整整两日,今儿个还说……春桃的病和疯二郎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阮氏眼睛一轮。 那?嬷嬷细细说了春桃发病时的狂躁举动,阮氏听了,双眼精光爆射,满面狂喜之色。 这些日阮氏虽被禁足在后院,却有?薛蓁借着每日晨昏请安的机会,朝她透露侯府里的讯息。 薛环闯祸、即将被送出京外,还有?薛成璧入学堂、得老侯爷青眼的事,早就传入了她耳中。 世子之位即将易主,她再?也做不成侯爷的娘,也得不着诰命了。 阮氏发了好?几日的疯,大病一场,心如死灰。然而这份传言,却让她的诰命梦死灰复燃。 她从床上弹起来,忙梳理散乱的鬓发:“快唤蓁儿来,偷偷的,别让人发现?。” 薛蓁刚踏进厢房,就被阮氏一把握住双手,拽到?床里。 “明日,就是那?疯子的死期!” 那?声音嘶哑如恶鬼,薛蓁吓了一跳:“阿娘,您…安神的药您吃了吗?” 阮氏不接她的话,自顾自道?:“侯府不要你阿兄了,无非是因为他们多了一个疯子做选择。如果那?疯子没了,府里能习武的小郎君只剩你阿兄一个,即便你阿兄不想做世子,他们也会求着他做!” “阿娘在说什么啊。”薛蓁眼里噙着泪,“事到?如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疯子?” “你递消息给外祖,今晚就去。上元节全?府外出赏灯,府里没人,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明日酉时,叫你外祖多派些人手来,”阮氏忍不住笑起来,“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阮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神色也带着癫狂,薛蓁心里害怕,道?:“可是祖父祖母看中的人若死了,查到?与我和阿娘有?关?,就算阿兄能继续做世子,但祖父祖母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阮氏笑道?:“为娘既然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有?万全?的手段,保管他们挑不出你我的错处。蓁儿,附耳过来。” 听了她的耳语,薛蓁渐渐从慌乱中平静下来,也开始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阮氏加了一针强心剂:“你要眼睁睁看着侯爵之位落到?那?疯子手里,待他日后糟践你吗?” 薛蓁咬唇起身:“我这就备车去外祖家。” 她走时从门缝里吹进了一股冷风,烛灯熄灭,一室昏暗。 阮氏陷在暗沉的纱帐里,啃咬着手指,嗤嗤发笑。 只要她能做侯爷的亲娘,做诰命夫人。 为了这个,多死几条人命算什么? * 大雪下了整夜。 正月十五上元节,白茫茫的雪遮盖了世间的污迹,所有?的罪恶仿佛都被粉饰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