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陪我玩,都去了什么地方!” * 荒僻院落的门洞后,郑嬷嬷低头看向墙根下忧郁的小孩。 “荷包丢了,云蒸院也暂且不能回去,肯定有人去那里堵我。” 周瑭圆圆蹲成个球,苦恼地戳弄雪堆。 “都是我不好,吸引了坏表兄的注意,连累嬷嬷也要一起东躲西藏。” “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郑嬷嬷慈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同在一方屋檐下,或迟或早总要碰面的,想办法躲开就是了。” 躲开?周瑭迷茫。 只是一味忍耐躲藏,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今日先去西边那片果树林里避一避吧。”郑嬷嬷想哄他高兴,“瑭儿和嬷嬷一起去采野菜玩好不好?” “好哦!” 武安侯府占地极大,除了宅院以外还有湖泊、耕地和树林。果林荒僻,地广人稀,冬日里偶有捡拾柴火和挖野菜的穷苦下人,至于主子们和主子贴身的婢女小厮,是不屑于去的。 茵陈、野菊芽、野蒜、荠菜……跟着郑嬷嬷,周瑭在雪褥下探索到一个新奇的世界。 他第一次知道,即便在冰雪之下,也有生命在倔强生长。 就像主角一样。 他暖暖一笑。 挖出一头野蒜之后,周瑭忽地抬头侧耳,微微凝眉。 “嬷嬷,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或许是野兔吧。”郑嬷嬷没有留意。 雪地里万籁俱寂,周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极目远眺,洁白的果树林里,远远有两个小黑点,正向这里高速移动着。 “嬷嬷,”他嗓音略微有些颤抖,“这里会有狼吗?” 郑嬷嬷被他逗笑了:“这可是侯府,怎么会有狼?” 话音未落,嚎吠声便远远传来。 那嚎吠声似狼似犬,又极为凶恶,洋溢着搜寻到猎物的兴奋。 郑嬷嬷脸色白了。 她看得分明,那是二爷送给三公子的獒犬。獒犬身形强壮堪比小狮子,这两头野性未驯,没牵绳,还没戴嘴罩,在这荒凉无人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两头獒犬目标明确,直冲冲向他们奔来。 “嬷嬷,这附近可有小屋能暂避?”周瑭忙问。 “有!守林子的小屋就在前面!” 一老一幼在雪地里奔跑,周瑭有轻功,但顾念着郑嬷嬷所以跑不快,人和獒犬的距离在急剧缩短。 “你先走,不必管我!”郑嬷嬷上气不接下气。 周瑭权衡了一下利弊,一咬牙,松开了郑嬷嬷,自己如一只轻灵的小兔般,瞬间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独留郑嬷嬷一个老妪,踉踉跄跄往小屋那边跑。 偶然间她被树根绊倒,再爬起来时,獒犬已经近在眼前。 犬口大张,舌头上挂着涎水,利齿间还渗着鲜血,分明是要咬人见血的! 郑嬷嬷眼中现出绝望,但想起至少让孩子跑掉了,便没有遗憾地闭上了眼。 “叮”,一粒小石子砸在獒犬脑袋上。 獒犬愤怒地皱起鼻子,回头去看。 只见周瑭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软和的眉眼间满是坚毅,两只小手紧紧握着从小屋里拿到的铁铲。 “……做什么又回来!”郑嬷嬷落了泪。 “快走!” 周瑭顾不上多说话,勉力抡起铁铲,抵挡住獒犬的血盆大口。 铁铲很重,粗粝的铁柄磨得他手心生疼,他用尽了全身每一分力量,肺部火.辣辣地灼烧。 一时竟然没让那头獒犬占到便宜。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 周瑭警惕性拉到最高。 这里只有一只獒犬,可刚才从远处看,獒犬分明有两只! 他后背一凉,猛地回头看去。 另一只潜伏在树桩后的獒犬,正凶猛地腾空向他扑来! 周瑭心脏几乎停跳。 他甚至嗅到了恶犬口中逼人的腥臭味。 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嘭”地一声,一架装满柴火的扁担横飞而来,猛地撞翻了腾空的獒犬。 有人从身后笼罩住了他,和他一起握住了那柄铁铲。 药香扑鼻。 寒冷、苦涩,却让人安心。 对于周瑭来说非常笨重的农具,在薛成璧手里却是一件轻巧锋利的武器。 高高抬起,向着前面的獒犬,狠狠砸落! 接连十数下,血浆飞溅,直到獒犬狂吠变作呜咽,直到呜咽彻底静止,他的动作仍未止歇。 哐、哐,寂静的雪林间,只剩下铁铲砸击骨骼的刺耳巨响。 机械的,疯癫的,着了魔似的有用不完的力气。 “……可以了,它已经不会咬人了,”周瑭胸闷欲呕,嗓音格外轻弱,“二、二表兄……” 薛成璧顿了顿,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孩子,猛地僵住了动作。 他凤眸猩红,嘴角牵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理智几乎被暴虐的疯狂吞没。 还好有人叫醒了他。 薛成璧一语不发,动作轻缓地从孩子手里取走了铁铲,向另外那头被扁担砸倒的獒犬走去。 铁铲拖在身后,划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獒犬正要低吼狂吠,却在对上薛成璧双眼的一瞬间,呜咽一声,夹紧了尾巴。 它曾与狼搏杀,但面前这个看似瘦削的小少年,凶戾狠辣更甚于狼。 獒犬仓皇而逃。 薛成璧眼中涌动着暴戾,举步欲追,又倏然站住。 他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强行克制着什么,最终做出决定,回身,缓步向周瑭走来。 周瑭心里紧绷的弦一松。 再望着满地血红,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他有些慌了。 ……自己前世就晕血,穿进书里不会也晕吧? 就在这时,牵猎犬的家仆姗姗来迟。 放眼望去一地狼藉,獒犬的尸体残破不堪,而那手持凶器、浑身浴血的疯子,正在向幼弱的小孩一步步逼近。 惊恐瞬间席卷了他。 “——救命啊!疯子杀人了!” “表姑娘要被杀了,快来救人啊——!!” 薛成璧漠然待之。 那些人怎样误会他、畏惧他,他都无所谓。 只要那个孩子相信他,他就…… 薛成璧瞳孔一缩。 却见周瑭小脸煞白,望向他的杏眼无助地大睁着,里面空洞漆黑,似乎被恐惧填满。 原来,那孩子也在怕他。 薛成璧眼中划过惊愕,无措,甚至还一丝慌张,最后被冰冷所淹没。 他停下来,退后了一步。 周瑭最后的视野里,就是小少年完全灰暗下来的眼睛。 完蛋了,对方绝对误会了什么! “别……” 周瑭想要大喊,发出的却只是一丝微弱的低吟。 别难过,他想说。 我没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