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叶峥:“这是何物?” “此乃土蛋,也可叫土豆,是一种粮食作物。”叶峥答道。 “粮食……你是说此物可以食用?” 叶峥点点头。 为了节省口舌,他干脆将李知州请到了他家中的厨房。 李府下人用餐晚,要伺候过府上的主人全部用毕饭食他们才吃,此刻刚吃完,炉灶的灰还是烫的。 李府厨房里的人不知今日知州大人怎进了这地方,还由着一个漂亮的郎君闯进来任意施为。 具体要做什么,他们既不敢说,也不敢问,只低眉敛目站在屋子角落里,不敢走来走去碍了主人家的眼。 叶峥吹了吹炉灶内的灰,借着余温加了把干燥的草秸,用风筒吹了两下,那草秸就冒出烟气,很快火焰就着了起来。 叶峥寻思着焖一块土豆也不用特别多柴火,就没有将火烧旺,而是丢了几块耐烧的炭进去,又将土豆也埋进了高温的灶灰里。 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俨然一副庖厨老手的样子。 李勤知道叶峥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带自己来厨房,必然是有正事的,所以也不急着问,只看他想怎样。 只是看着看着不免心内好奇,眼前人长得一副堆霜砌玉的样貌,虽他自称正儿八百农人的儿子,但李勤开始只当他自谦,不然这么个人冰雪一样的郎君说他撩起裤腿下田干农活,是个人看着谁也不信呐。 可叶峥点火烧火埋灰一套流程下来,李勤不由得信了几分,时人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便是君子远庖厨,常用来表现读书人对庖厨之事的不屑,认为口腹之欲不登大雅之堂,是能离多远离多远,这叶峥若非在家中常做,哪得如此流畅呢? 李勤也是个读书人,从前自然也是君子远庖厨这话的推崇者,但眼见着叶峥白得透明的手把这一切麻利做来,跃动的火光印着他姿容无双的一张脸,便觉得庖厨俗务也变得尝新悦目起来。 余者下人自是一声大气也不敢喘,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惊扰了这谪仙似的人物刨灰弄火,若叫他不小心伤着一星半点,岂不是他们罪该万死了。 烤一个土豆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不多一会儿,屋子里就泛起一股异香。 这味儿浓浓的,甜甜的,乃是独属于粮食的香味,即便用过饭,也叫人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 叶峥一闻这味儿就满脸带笑:“成了!” 说完用火钳在灰堆里一刨,将那颗烤熟了体积也没有缩水多少的土豆刨出来,晾在空气里。 略等凉一凉,就迫不及待用袖子垫着将土豆捡起,递给李知州:“大人,您尝尝?” 这土豆经过高温埋煮,品相更差了,表皮焦灰,仿佛一块烧焦的土坷垃。 理智告诉李知州,这玩意儿这品相哪里是人吃的东西,但透过略带焦色的薄皮,一股粮食作物独有的甜香正在散发着,又预示着这杯称为“土豆或者土蛋”的东西,确凿是可以吃的。 那么到底要不要以身试险呢,他可是知州啊,这身子金贵着呢。 但另一面,出于本能,李勤知道眼前俊美的青年绝不是那等信口开河之辈…… 就在李勤犹豫的时候,叶峥已经忍不住了。 他两只手倒来倒去,用袖子垫吧着把一个土豆掰开,清白柔软的内里终于露了出来,迫不及待放嘴里咬一口,软糯。 再咬一口,黏甜,是土豆独有的软烂又弹牙的口感。 见李勤好奇地盯着自己,叶峥也不见外,直接把半颗土豆往他手里一塞:“吃吧大人,好吃的!” 李勤还是没有忍住诱惑,将土豆送到了嘴里。 咀嚼咀嚼。 叶峥见他半天不说话,问他:“大人,味道如何?” 李勤直至将半颗土豆全吃下去,才有空开口说话:“口味的确奇异,又软又糯,却不似红薯那般散烂,仿佛带着些筋性。” 叶峥点点头:“这便是土豆的口感。”还是上辈子农家自留地里的那种土豆,而非那种一点也不糯,一煮就烂的转基因土豆,但个头却不比转基因土豆小太多,这也是叶峥收获的时候最惊喜的原因之一。 既然李勤试吃着不错,叶峥就可以安利土豆的好处了。 “大人可知这土豆亩产多少斤?” 李勤毫无知觉道:“多少?” 总不会比红薯还多吧,叫土豆的这种食物他从未见过,好吃是好吃,但口感如此好的食物他身为知州都没有吃过,想来耕种条件十分苛刻,便是有,肯定价高又数量稀少。 这叶峥如此询问的目的何在? 他让我吃这土豆,莫非是为了将之作为稀有的贡品,进献给当今圣上? 不得不的,作为官场老油条,李勤的思维如脚踩西瓜皮,一下就滑远了。 不过叶峥也没打算卖关子。 见李勤还没听懂,他干脆直接说出来:“大人,这土豆是一种非常好种植的作物,它的植株耐寒又耐旱,也不挑地力,可以在十分贫瘠的土地上种植……” 听到此处,李勤脸上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继续往下说。” “好的。” 叶峥深吸口气继续道:“大人可知我收获的这些土豆,是何时种下去的?” 李勤算了算叶峥赶考的日子,想这东西也许是他从家中带出,便问:“可是春耕时分?” 叶峥摇头:“这批土豆是我到了州府之后,在货商的船上看到的,接着才种下……” 说完,便把他怎么得到这批土豆,停滞州府,无奈之下将之种植在自家院子里,接下去用了多久收获,又收获了多少数量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当然,对于他如何认识土豆的,叶峥自然早就在腹中打好草稿,不会被问到哑口无言的。 李勤先时还有点漫不经心,当听到这土豆亩产千斤,且不需要特意施肥,只需要偶尔浇点水保证土豆作物不要完全干死就能存活的时候,他的眼睛猛然亮起来。 作为本地知州,他当然知道本地作物的种植情况,譬如稻谷、小麦、玉米、大豆等粮食作物的收获情况,这些若不清楚,辖下每个府县每年该交多少税粮岂不要被糊弄过去了? 自然,也有那等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脱离实际,下面人报多少算多少的知州,但李勤好歹不是那样。 粮食问题是国祚问题,历朝历代如此,因为天灾**导致粮食绝收,辖区内百姓暴动,这是所有州府都在极力避免而又难以做好的事。 现在眼前这长得漂漂亮亮的叶举人在说什么? 此物好种好收,亩产千斤? 若这话的确,那真是攻在千古的事情。 可是真的有可能吗,会有人敢在这种问题上说谎,诓骗他这个朝廷命官吗? 要真敢,怕不是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