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我了……父亲不要我了。” 猫咪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像是安抚,更像是无奈。它往前一步,乖巧地趴在地上,下巴整个贴在地 板上。 好像想让他们,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 景春这时候才回神,被撞破亲热的尴尬还没退散,只剩下头皮发麻的紧迫感。 桑洛情绪不稳定。 富贵儿是个碎嘴子。 这只猫又是个善恶不明的天外生物。它看起来被桑洛欺负得很惨,但又意外很听她的话。 一家三口外加俩宠物,没一个省心的。 景春也有翅膀,青色的羽翼伸展开,空气中漂浮的都是花瓣和飞舞的蝴蝶幻影。 那是她神相的一部分。 桑洛是她的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景春把翅膀舒展开,好告诉她:你看,我们是一样的,别怕。 她操控藤蔓,把桑洛从猫咪头上抱下来。 桑洛变成小孩子,蜷缩着,有些委屈地把脑袋埋进臂弯里,被母亲抱下来,她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场所,搂着母亲的脖子,把脑袋贴在母亲的肩膀,几乎要把景春的脖子勒断了。 桑寻始终沉默,因为说不出话来。 让一个刚成年的人类接受自己有个孩子,且这孩子身上全是非人类的特征,这实在是有点困难的。 但桑寻看她哭,莫名觉得心脏抽痛,他身体的某个部分像是被人拧折了,发紧、发疼。 好像这个生命的确是和自己无形连在一起,她痛,他也痛。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擦了擦她脸颊掉落的眼泪。 伸手触摸到的瞬间,像是有形的生命在指尖流淌而过。 她看起来怪异可怖,但又仿佛柔软而脆弱。 桑洛骤然止住了哭声,她缓慢地转过头,望着父亲的脸,那张脸和记忆里不大一样,就连神情都差很多,可她知道,这是父亲。 他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温和耐心,充满悲悯。 桑洛缓慢地抬手,想去触摸父亲的脸,可那只手仿佛有千斤重,她害怕父亲会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什么都知道。 黑色和灰白色的虚火在她周身燃烧着,却没有任何灼热的感觉, 周围的空气像是冻结了,冷冰冰的,让人觉得骨头碴子都渗着冰。 桑寻抬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然后勾着唇,冲她很轻地笑了下:“我还不认得你,但一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 周围静寂了大约几秒钟,然后桑洛的痛哭声传彻九霄,猫咪的耳朵合上,觉得自己如果没有把空间剥离,估计整个衍城都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这是真的哭得天地同悲。 富贵儿吓得直往猫咪身体下钻,它顾不得记仇这只猫咬它脖子,焦急地问:“我靠,她疯了吗?” 猫咪把身子无限往角落里缩,无奈道:“你就体谅一下吧!她憋了几万年了。” 富贵儿往它身边挤挤,顺手从房间的零食柜里偷出来一包瓜子,塞给它:“讲讲?” 黑猫一言难尽地看了它一眼,“你真的是春神养的鸟?” 富贵儿“靠”了声,“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很强的好不好?” ……只是桑洛那小变态太变态,吓到它了。 以前他抱着它飞来飞去吓得她变成树的时候,好像也就在昨天,谁知道这么久没见,她变成这样了。 简直喜怒无常一小疯子。 黑猫撇撇嘴,竖瞳向下一瞥,露出几分嘲讽之意:“菜逼。” 富贵儿炸毛:“要不是景春菜得抠脚,老子用受这鸟气。” 黑猫一爪子按住它的脖子:“不许说她坏话。” 富贵儿:“……” 这踏马什么世道。 不过猫咪最后还是告诉了它。 桑洛被押送进无尽海的时候,突然反悔了,她整个人像是失控了一般,好像非要闹个天翻地覆才罢休。 天宫的人警告她:“你想要你母亲和你父亲陪着你一起送死吗?” 她终于安静下来。 带着愤怒、迷茫,和不甘心。 无尽海本就在天尽头和地归处的交界,再往外去,就是云虚天外天了。 她飞到天外天的时候,还是被追了一阵的,只是天梯太过于凶险,根本没有人可以踏上去。 从前在云崖上,没事做的时候,父亲就读书给她听。 父亲说,那天梯之上, 就是祖神之心化作的问道石,可解世间万惑,没有它不知道事,没有它找不到的答案。 可是去问那道之前,要被贪嗔痴欲灼烧,很多人在天梯上就悟了,也有很多人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问的道,不值得。 桑洛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一脚踏进了幻境里,那是云崖,云崖之上,是父亲和母亲,父亲安静地矗立着,扶桑的枝叶遮天蔽日。 母亲就坐在树下,流光从她周身掠过,万千的花草树木在她脚下盛放,生命如同流水从她的发丝间流淌而过,铺撒在三界,带给世间以绿色,和希望。 她呆呆地走向父亲和母亲,可怎么走,都走不到他们身边。 遥远的天穹之上,有苍老的回音,他问:“你所求为何?” “我想要父亲和母亲。”桑洛渴望地看着父亲和母亲。 那声音笑了笑,“可他们就在那里。” 是的,父亲和母亲就在那里,只是……只是…… “我想要他们抱抱我。”她有些委屈地说。 场景变换,她踏入第二层台阶,她躺在父亲的腿上,太阳从汤谷升起,金光的日光晒在她的脸上,和父亲的头发上。 她抬手,捉住了阳光。 父亲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 父女两个同时笑出了声。 飞鸟从浮云中掠过,太阳给云彩镶上了金边,鲜花怒放着,草木葱郁地覆盖云崖的每一处,这里是春神的栖息地,这是春神眷顾的地方。 这是春神之子的领地。 桑洛每天都享受着母亲才能享受到的殊荣,所有生灵都爱她,如同爱春神那样。 她是父亲生下来的,是母亲和父亲爱的果实。 “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呢?”她问。 父亲露出幸福且怅然的表情:“应该很快。” 但等啊等,母亲总是不回来。 云崖一成不变,每一天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就连飞鸟掠过云彩的角度,都没有变过。 桑洛终于反应过来,她在幻境里。 她变得愤怒,愤怒烧毁了幻境,云崖在顷刻间变成一片焦土,宛如死地。 “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天穹之上, 有人问她。 她摇头,“我想要父亲和母亲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