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昨日的举动让我有?些看不懂啊。” 张忠道:“太子妃,老奴不过?是?见郡主年?岁尚小,一时不忍罢了,并无?他?意。” 他?说?完这话?,却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一个赵苓韫,明明打扮得分外精致可爱,却是?无?比冷静而淡漠地看着他?,无?端有?些叫人畏惧。 景曦低低地笑了下:“张公公,都是?在皇室利益中多少年?的人了,所?谓不忍,您唬一唬那些刚进宫的小宫女或者嫔妃便罢了,跟我还是?实在一些为妙。” “毕竟我手中的这刀不长眼睛,如若我愿意,这皇宫倒也当真拦不住我。都到了这个份上,公公还是?开诚布公,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那刀在景曦灵活得手指间转了两下,擦着张忠的脖子转了两圈,带过?去一片寒冷与锋利的气息:“张公公,这到底上哪条船,您自己多掂量掂量。” 张忠沉默半响:“老奴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景曦笑笑道:“您想给自己留后路,我这边拖儿带女的,早就?没了后路了,若是?您这出卖了我们,我们又能如何?” 看张忠仍然迟疑,景曦道:“公公您是?陛下身边的红人,突然向我示好,您总得让我知道您为何这般做,不然我会认为您是?陛下派来故意试探我们的。这皇宫中处处凶险,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弱女子,公公也体谅一番我的难处。” 张忠终于?道:“老奴没有?理由?要害太子妃,即便想害太子妃,也实在不必用这种手段。老奴可以告诉太子妃您想知道的一切,只是?想请太子给老奴一个容身之所?。” “容身之所??”景曦对这个词很?不解:“这是?为何?” 张忠躬身道:“太子妃许是?不知,陛下进来愈发急躁,一个月前老奴挨了三十板子,今日更是?险些被拖下去处死。”他?叹了一口气:“老奴侍奉了陛下几十年?,如今不求陛下念情,却至少也想得个晚年?太平,不想平白丧命。” 景曦将匕首放了下去,虽还是?并未收回鞘中,却表示她暂时信了张忠的话?。 “公公既是?用宁王殿下的话?作投名状,又同我说?了这些,十分有?诚意,那么我便也亮出我的诚意,公公想要的容身之所?,此次寿宴过?后太子便能给,只要公公不对陛下出卖我们。” 张忠松了口气,景曦看在眼中,更信了些。 “好,太子妃想知道什么?” “陛下对太子和?安王可是?动了杀心?他?召我们进宫是?想做什么?” “陛下的确动了杀心,但老奴确然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利用太子妃和?郡主。” “此次寿宴陛下是?否调来了除禁卫军外的其他?兵力?” 张忠道:“京郊皇陵守军陛下调来了一半,今夜便悄悄编入禁卫军之中。” 景曦双眸一凝:皇帝果真也不信禁卫军,否则不会到现在才着手打乱编制,为的就?是?不向外传递消息。 只不过?皇帝当真是?个治军的生瓜蛋子,军队最忌临场变阵,尤其是?京城这群大多数连令行禁止都做不到被温柔乡养废了的蠢货。 皇陵守军或许能强上一些,但同时这也是?两军合为一军最大的缺点。 皇帝自诩英明举世无?双,实则已然给自己拉开了坟墓的大门。 众世家最后一次齐聚丞相府中,尚且未到三更,各自带来了家中子弟传出来的消息。皇帝自以为举世无?双、毫无?破绽的安排不过?一个时辰内便飞向了各大世家。 这些年?赵泽瑾每每将世家打压得只剩喘息之机,以至于?皇帝忘了,世家们许多都绵延数百年?,根基无?比深厚,若非赵泽瑾雷霆手段又时松时紧踩着各方平衡的那条线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吃下那么大的亏的。 而当他?自己得意忘形、沾沾自喜便是?他?引火自焚之际。 这是?皇帝自继位以来过?得最隆重的一个生辰。 寿辰当日,三更刚过?,所?有?参与之人便起身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宫中的绣娘赶工了一个月方才给皇帝绣出了这一件威武神勇、华丽无?比的帝王衮服。 宫女们跪着给皇帝穿上这一身衮服,皇帝看着镜中这威严肃穆又无?比尊贵的自己,感?觉自己已然触摸到了道长所?说?的“道我一统、天下归一”的境界,立时决定在第二年?去泰山封禅,这样想必悟道长生之日指日可待。 皇帝带着浩浩汤汤的仪仗队去太庙祭拜,看起来不像去祭拜,倒像是?去向列祖列宗耀武扬威的,不过?也不知他?在诸位先祖灵前有?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称自己是?大启有?史以来最名垂千古、雄才伟略的皇帝。 景曦带着苓韫站在太庙外,看着皇帝这般做作,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心道:“若是?您真想做什么名垂千古的事,我送你一程直接入这太庙和?祖宗作伴也是?使得的。” 赵苓韫看了看这场面,郁闷极了。凭着她多少大场面走过?来的敏锐嗅觉,他?已然感?受到了一场大变故即将到来的预兆。 可惜她现在这五岁小童的身子,又无?内力傍身,周身只有?娘亲给她的一些简单的暗器迷药之流,如若用了也实在是?太有?损她一代侠女的名头了,可不用的话?她可不想当个累赘。 在天圣楼给皇帝办寿宴,早有?先例,皇帝从?太庙出来到天圣楼也得过?了午时,他?的这些个儿子连带着满朝文武都得跟着他?折腾——这三天三夜皇帝倒是?能到点就?睡,起来就?享受着民?脂民?膏、万民?奉养,带出来的妃嫔们也能跟着随侍左右,可怜诸位大臣就?得来回跑,而且在皇帝面前不能有?丝毫疲惫,不能扫皇帝的兴。 皇帝自己觉得是?与民?同乐、举国同庆、造福万民?。 可惜,天圣楼造得高,为了让皇帝登高眺远时不扫兴,整个京城都得做出一副繁荣和?乐的模样,家家户户都得在规定的时间出门表演,自己的营生什么都不能做,俨然是?将扰民?进行整整三日。 也不知像皇帝这种格外普通又格外自信的皇帝什么时候能意识到没有?人在乎他?的寿宴、没有?人愿意与他?同欢,他?再这样搞几回恐怕所?有?人都会恨不得将这种除了当戏子娱乐皇帝什么都干不了的日子当做国丧日。 沿途的布置都已做好,无?论是?什么时候动手东宫的人都有?准备,可一直到天圣楼都一片祥和?、毫无?异动。 这便意味着还要在此处一直给皇帝祝完这个寿,这一瞬间景曦不由?得隐晦地瞪了一眼陈肃和?那些世家——造个反都磨磨唧唧的,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