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瑜摇了摇头:“不必,盯紧北原营帐方向,若是他们敢出兵,便叫两翼的将士们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阿若那数次组织突围,只是面对此等地形与定北军略胜一筹的兵力,屡屡铩羽而归,这般僵持了两天一夜,大多数北原军已是困兽之?斗,而定北军已然分批次地歇过?一轮了。 夜色深沉,赵泽瑜终于下令让一万士兵爬至山谷两侧上方。 无数落石轰然落下,山谷中一片惨叫,人马都有。 为了防止误伤到己方士兵,也防止落石堵住谷口?反倒阻碍己方进攻,落石尽数朝着山谷中央落去。 北原士兵纷纷向着谷口?慌不择路地跑来,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定北军锋利的枪剑。 等待朝阳真正跳出地平线之?时?,北原士兵依然被?分隔两段,总数怕是也不到五千了。 阿若那的形容更加狼狈,身上流血的伤口?多得不知凡几,再加上缺水缺粮让她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 赵泽瑜老神在?在?,又问了她一遍:“还不投降吗?” 她的眼中竟还有一丝精气神撑着,沙哑的声音和着北风竟是无端有一种凄凉之?感:“阿若那宁愿战死,永远不降。” 又是一日过?去,这偌大的山谷中,尸横遍地,定北军面对的也终于只剩下了一个阿若那。 赵泽瑜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奇女子,你可以自行选择如何了断。” 阿若那手中已然被?血色浸染看不出原色的刀缓缓抬起,分毫不差地指向了赵泽瑜。 赵泽瑜身旁的将军宝剑一横,便要呵斥出声,赵泽瑜却制止了他。 “好,我送你一程。” 这一战大胜,赵泽瑜还朝,半个月后听闻那位狼使?回禀狼王时?声称阿若那拒不从命一意孤行致使?北原军被?定北军偷袭成功,损失惨重。 狼王大怒,将阿若那之?名逐出皇室,若非赵泽瑜下令将北原所?有士兵的尸体?掩埋包括阿若那的尸首一并埋葬,狼王甚至能派人找到她的尸首鞭尸。 北原中仿佛从无人记得领兵抗衡定北军多年?的便是阿若那。 赵泽瑜将手中的书放下,静静地望向院中飘零的枫叶,想?起了阿若那的不甘之?语。当时?他避开并未回答,可在?心中已然回应了:易地而处,他绝不会落得此番被?动下场。若是京中忽然派人前来要将赵泽瑜就地拿下,哪怕他在?定北军中其实凶名更胜,只消他一声令下,定北军便会立刻将这位宣旨之?人拿下。 因为这是他带出来的兵,是他们对主帅的信任。 到了现在?,赵泽瑜愈发理解皇帝为何对当年?的洛振远那般忌惮,甚至不等罪名落实便慌忙下旨处死了他。 因为皇帝自知无能,自知无法掌控定北军这虎狼之?师,又刚愎自用。 赵泽瑜冷笑一声,愈是理解,他便也愈发鄙视,一个雄才伟略的皇帝,想?的永远是如何施展抱负、惠泽神州大地,让自己名扬四海;唯有一个无能为力的废物皇帝,才会日日陷入恐惧,对这个皇位生?出执念,仿佛他在?皇位上一日便能维持自己那可笑的威严一日。 不过?就快了,他回来了,这京中的大戏也是时?候该走?向尾声了。 在?大启国内已然上百载的附骨之?疽将被?一个个剜除,赵泽瑜的眼睛几乎亮得惊人,先是朝堂这些?爪牙,再是不干活日日只知弹劾无关痛痒之?处的这些?御使?、清流,再是苟延残喘的陛下。 他骤然感到了无比的轻松,已经十多年?了,这窒息之?感到如今便是愈发减轻了,最?后一个要按部就班地走?向结局的便是他自己了,他等这一日等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自卑的小瑜其实自傲更胜哦 第186章 第二世(十八) 赵泽瑜回朝的两年间, 朝堂局势逐渐明?朗。 他?甫一回朝便大手笔削去了陈肃的大半声望,都不必太过费力,仅仅是翻出几桩其?昔日门?下学生、如今的朝廷重官几桩科举舞弊、收受贿赂的事来?便足以让天下学子沸腾了。 即使这些学生到现在并非全部与陈肃有关, 但事实便是陈肃这许多年来?将自己在学子间的声望维持得太好了, 同样也是把自己架得太高了。 登高易跌重, 陈肃希望以天下座师、一朝丞相的身份将来?号令天下众文人, 在朝堂上一呼百应,这般一来?, 赵泽恒登上皇位后也不过是一个傀儡, 他?才?是这天下掌舵之?人, 也将是这万里江山实际的执掌者。 然而,一个人将自己的形象打造得太过完美便也意味着当人们发现他?有一点错处此?人便可从神坛跌落、万劫不复。 赵泽瑜冷眼旁观,看着事情刚刚被揭露时无数学子尚且在为陈肃辩护,称那?只是他?的一个学生, 并不能代表他?的所作所为。 然而当接二连三的舞弊者被揭发出来?,证据确凿且均为陈肃当年提拔的学生时, 学子中的浪潮终于爆发了。 一人是巧合,难道所有人都是巧合吗? 只要疑心一起,便是万般解释都是徒劳,即使陈肃将他?所有作为公之?于众也只会收获无数怀疑与审视的目光。 毕竟一朝丞相, 权倾朝野, 半朝之?师, 有什么是他?掩盖不过去的呢? 更何况, 陈肃他?真的问心无愧、没?做过半分伤天害理之?事吗? 单看那?即使是山野村夫也能看出其?阴戾的英王便知这陈氏门?风当真正吗? 凡是进?入官场的读书人几乎并无能纯白如一的,在他?们进?入朝堂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身陷漩涡,或为保命或为抱负总会做些亏心有瑕之?事。 可文人墨客、热血学子们不同,在他?们眼中, “文”之?一字乃是纯白,容不得半点阴谋算计、污垢瑕疵。 这数十年的反噬终于如同滔天洪水一样涌向陈氏。 赵泽瑜知道时机到了,便送出了一份致命的弹劾。 陈肃数十年来?党同伐异,贬斥无过官吏上千,收取贿赂数百万两白银,出手谋害官员上百人。 陈皇后脱簪跪于殿前谢罪求情,英王被禁足于府,皇帝本想保一下这个丞相以维持制衡局面,却发现他?这个八子将所有赦免之?路都封死了,或者说?本来?陈肃的窟窿就实在太大了,赵泽瑜只要严谨一些便让人无从施救。 作为皇帝,他?为陈肃贪墨的这些银子而愤怒,可同时,他?也对自己被迫按照赵泽瑜的算计处置陈肃而恼怒。 赵泽瑜做得实在是太过明?显,丝毫都不掩饰一番,虽然是冲着陈肃去的,却总让皇帝感觉自己被挑衅。 处置陈氏的旨意已然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