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长辈的责罚,要么是还秉着最后一点莫名的坚持, 不肯完完全全放弃。 叶牵雨是前?者,燕明是后者。 两?个人上课也不好好听,讲究的就是一个考前?抱佛脚。 而云继影和傅元晟已?经开?始互奕了, 这会下的是正儿八经的围棋。 棋盘不知道是哪个学子心血来潮背过来的,燕明看?到的时?候, 就已?经在傅元晟桌上了, 他隔得稍远看?不分明, 但?棋盘上黑白错落,黑白棋子数量悬殊, 瞧着像是接近了尾声, 胜负也有了些判断。 傅元晟和云继影下棋就没赢过,往往输得干脆利落,只是今天这盘棋到了后头, 岁步步逼退, 却总叫他有种错觉,好似他在这样的绝境之中无处生根, 且战且退,但?却还有着唯一的生路, 还有再垂死挣扎的力气。 不然早就认输作罢,再开?一局。 云继影捡一颗黑子,随意地往棋盘上一摆,一子落,于层层敌阵之间打?入一颗孤子,于最开?始的几颗孤子遥相联合—— 原来早在最开?始,他便埋下了几颗伏子,看?似孤星零落,实则静静蛰伏,引而不发,只待在最后攻其不备,一招毙命。 云继影敛唇而笑,漫不经心地捡子,他的面容是毫无攻击力的,最有棱角的地方?被他拿脂粉作饰,偶尔也会有人觉得他锋芒毕露,下一刻便会被他极具迷惑性的面容所掩饰过去。 这样漂亮的少?年,谁看?到他第一时?间都会凝神于他的面容,没有人会怀疑他身上是否带着沾着毒药的利刃。 “我父王说过,”云继影露出回忆的神色,“哪怕是有一击毙命的本事,也不能轻敌,只蛰伏静待,至万无一失时?再出手。” 这句话后面跟着的是,若可以,也可以虚留空路,叫对方?以为自己还有一拼之力,却在挣扎中渐渐绝望,慢慢丧失求生欲。 享受着这样的一个,掌控着对方?的过程。 一盘棋下完,傅元晟莫名觉得憋屈得很,他就像只困于浅滩的鱼被人肆意捉弄,有股气梗在喉间不上不下,拳头有些痒,突然想揍云继影一程,皱着眉头道:“不下了。” 起身离去。 云继影清浅一笑,跟他下棋的人大多都下不了几局,输赢是小事,下棋过程中每每叫对方?下得憋闷难言,才是真理由,他毫不意外,替傅元晟将他的白子也收尽了。 棋子落在棋盘中的哗啦声被周围骤起的吵闹声淹没,显得没了存在感。 云继影盯着自己的指尖看?,神色莫名。 傅元晟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觉得下棋还不如看?书。 他便拿了本崭新的书加入了燕明,唰唰唰地翻看?起来。 燕明忍了一会,实在没忍住提醒他道:“二少?爷,咱明天不考这科。” 傅元晟手一顿,满不在乎道:“谁在意。” 没人在意。 就像他此时?也并不是真的想看?书。 燕明和小胖子看?书都还看?得挺认真,时?不时?还讨论一番,好似被这股好学的气氛传染了,他也安安分分地坐在位上看?完一整本书。 看?着窗外渐渐四合的暮色,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同云继影认真道了歉。 神情恳切,言辞认真。 说到底情绪失控是他的问题,不应该让不相关的人来承受。 只是,他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跟云继影下棋了! 体验差到极致。 “没关系。”云继影侧过脑袋直视着他,也同样认真的回答了他。 也是真的,不在意。 在山上,白天被太阳燥热地直晒着,温度并不比山下凉快许多,只是因为时?常有树荫,有风,在感觉上要舒服些。一到了晚上,太阳落山,温度便陡然直降,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刮骨的凉。 “嘶——” 燕明抱着臂走在凉风吹拂的山间小道上,冻得有些哆嗦,脚步匆匆。 在,大夏天,的,夜里,被冻得哆嗦,说出去他不要面吗,他强装无事,顶着傅元晟怀疑的目光,只想快些走完这段路回寝舍待被窝,并决定之后一定一定一定要随身带件外套。 这温差是在是大得有些可怖。 “哥哥哥救命——” 他远远就能看?见谢君竹独自站在在前?院的身影,屋内照出的光芒仿佛就是从他身上流泻出来的,一道影子被月光和屋内点亮的烛光一齐,拉得长长的,长到院子外头,燕明踩着他的影子跃过去,满心满眼看?着那间明亮的屋子,和屋外等着他的人。 ……忽略了在场的其余所有人。 傅元晟对自己的存在感有几斤几两?有着清楚明晰的自我认知,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觉得燕明未免太过主?动,未免以后容易被拿捏,再看?谢君竹的面容便凭空多了些欠揍的可恶。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这理由太过于说不出口,改日?找个正经理由跟谢君竹打?一架。 正这时?,余光捕捉到另一间屋子渐渐点亮的烛火,傅元晟眉梢一扬,有人? 他高声唤了一声燕明,试图提醒他,但?已?经晚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一点微笑动静也瞒不过他们,更何?况是燕明刚刚那样震耳的呼唤,长长的一声“吱呀——”过后,罗玉揉着惺忪的水淹,撑着门框,不解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瞳孔紧缩,目露震惊。 这,难道也是,在他离开?云京这几年里突然兴起的不知名习俗吗? 养兔子他可以,抱男人是真的不行啊。 说什么也不行。 这个俗,入乡也不能随。 傅元晟抚额,这个不能怪燕明,之前?他们住这的一个月,他仔细观察过,住在这院的人顶了天了也不超过双手之数,同他们不熟的那几个学子并不爱出门,大部分时?间在屋内读书写字。 存在感不强。 自在久了,骤然要适应周围多了十?几二十?几人的生活,确实是需要时?间的。 燕明很是自然地从谢君竹怀里起开?,打?量着衣服皱成一团的罗玉,脑袋里蓦然出现个不可置信的想法,“你睡到现在?!” 还是说刚入睡只是被他们吵醒? 罗玉:“前?者。” 下午他找管事领了讲义,考武举的话,文课只需要习策论,过了策论才得以测试弓马等武艺,策论的重要性其实还在武艺之上,虽然标准已?经比文试学子低上许多,但?对于他们还是颇为困难。 骤然得知明日?有考试,一群人囫囵地看?了起来,奈何?知识根本看?不进脑袋,倒催生出了他们久违的困意。 更兼之山上天气舒适,微风徐徐,微凉沁人,实在适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