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一处小错误, 倒好似增添了一丝鲜活气。 燕明偷笑,他又仔细看了那一处错字,虽被?一笔划掉,也只有半边字形,已足够他辨认出来,那是一个尚未写完的繁体燕字。 发?现这个后,燕明心情更?佳,他将纸翻了个面,接在谢君竹划掉的那个燕字后头,端正?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练字日久,别的不敢说,对于写自己的名?字,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想了想,又添了谢君竹的名?字上去。 这才?开始埋头练字,只是嘴角都挂着笑,叫分神来看他的谢君竹有些讶然。 不是前些天才?嫌弃练字无聊么? 当专心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便会流逝得更?快,燕明觉得自己仿佛没写一会,可抬起头来看时,太阳都已西沉,只留下铺了半天的紫金色霞光。 谢君竹早已不知何时收拾好了东西,无声地、专注地看着他。 也不知看了多久。 想到?自己就沐浴在对方这样的目光里,燕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颊,热了耳朵,且还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他忙用微冷的指尖捏住耳垂降温,移开转眼,转移话题,“我好像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一出门就瞧见容辞正?款款迈步朝他走来,发?觉容先生落在他二人身上意味不明的眼神,燕明沉默了一瞬。 他,好像,刚刚,才?说他不是来找谢君竹的…… 不是的,先生,你?听我狡辩,真?的是巧合! 但容辞好像没有在这个事上纠结太久,他直说了来意。 ——那个偷钱的贼,确实找到?了。 如此心思不正?的学生,书院的态度肯定是遣退,这样的学生不能?要。但另外的处理,比如说是否要追责,是否要公诸于众,则全由燕明决定。 毕竟他才?是苦主。 “诶,是谁?”燕明还有点好奇,顺口问了一嘴。 容辞说了一个名?字,燕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你?确实可能?不认识,这人其实是陈学子的舍友,他说……”具体的话语容辞含糊揭过,大概概括了一下,“他觉得你?衣丰食足,所以……” 后面的话容辞没说完,但燕明也能?自己补充出来。 所以丢点钱不心疼是吗? 啧,这跟在现代他听过的“你?那么有钱捐点怎么了”的说法简直是异曲同工,只是这位不仅于言语上慷他人之慨,甚至还行动?起来了,不得不说一句脑回路清奇。 他还记得还刚开始认识陈期许的时候,接受过对方的帮助,不知道怎么酬谢才?给的银钱,后来同陈期许熟了之后他便没这么干了,而是经常给他从膳房带小零食,随便带点东西对方都能?满足得一塌糊涂。 看得燕明经常性的怜爱他。 却原来是打这留下的祸患。 不知想到?了什?么,燕明多问了一句,“他……是有困难吗?” 比如说陈期许这样的,跟家人闹翻了,孤身一人赴京上学,导致身无分文,时常可怜兮兮的。 容辞摇摇头。 燕明便也没再犹豫,开口道:“那便报官吧。” 他不做更?多的追究,就单纯地报官,用当朝律法来制裁对方,至于一个学生,此后的名?声、前途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燕明只能?说,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除了拿回自己的小钱匣子后感觉到?了一阵失而复得的快乐,整件事再没引动?过燕明的一丝情绪。 对了,除此之外,他还从容辞口中得知,书院看着空荡无人,实则暗处有许多的护卫,只为?保证学生的安全。 而在听到?这句话时,燕明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前几日组团偷偷溜出山去玩了一整夜的事。 如此看来,逃课这件事,大概,也许,可能?,容先生都是知情的。 燕明讪讪,虽然先生看着不像要追究的样子,作为?学生逃课毕竟是不对的,他到?底心虚气短了一截,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容辞辞别,拉着谢君竹,几下就不见人影。 自此安生歇晌揭过。 日子一天一天如流水过,在不知不觉中,离书院放假也没剩几天了。 燕明对此没什?么感受,还是在某一日,傅元晟在课上问他回家之后有什?么打算的时候,他才?遽然发?现—— 诶?好像要快放假了!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欣喜来,心里充满了久待牢狱之人终于放风见天的狂喜。 书院其实是每月初上学,月末放假,遇到?大型节假日则灵活调整,所以有时候月末考也叫月初考,性质其实是一样的,就看具体是何时间考。 下月月初正?遇着端午,于是他们便月底放假,过了端午再来上课。 与平日的月假相比,算得上是一个小长假了。 自打从傅元晟那里知道具体放假的时间之后,燕明便老念叨着回家,每天掰指头数着日子过,只觉得时间过得奇慢无比,恨不得哪天一觉睡下去,直接到?放假那日再醒。 “对了,你?这几天有去处吗?”虽然离放假还有足足六七日天,燕明却提前开始收拾东西了,将放假的喜乐气氛烘托得格外浓厚。于收拾东西的间隙,燕明转过头来问谢君竹。 他记得清楚谢君竹是临清人,临清在启云的最西边,离云京距离可不算近,在几日的假期里回家也不现实。更?何况他其实隐约有种?感觉,谢君竹也不太想回那个家。 其实谢君竹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家里的状况,燕明看似一无所知,实则从谢君竹闭口不提家里人这件行为?本?身,就已经能?隐约读出了许多信息。 燕明只是聪明又敏感,从未主动?询问过。 “等会,”他蓦的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你?不会这几天留书院吧。” 放假时的确可以不回家,书院有地方住有地方吃还不要钱,更?何况其实很多学子的家并不在云京,往往回家一趟耗时耗力,舟车劳顿。 放假留校的学生还不在少数。 问题就是,端午是可以预见的热闹,谢君竹却因为?家离京城太远,独身一人,凄凄惨惨戚戚地留在书院,孤灯只影…… 燕明心里有些酸涩,抿了抿唇,抬起头来说道。 “你?要不去我家吧。” 广安侯府占地广阔不说,府里主子还少,许多的房间乃是空出来的,精致整洁的厢房,都被?腾挪去做了客房。 不愁谢君竹没地方住。 以前燕少爷也时常带好友回家歇,诸如傅元晟之流的狐朋狗友,再带个谢君竹回去并不显得突兀。 而且……燕明得承认,他现在刚谈恋爱,其实不太想和?谢君竹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