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地闭嘴不说话了,有几绺额发从他手里滑落,落在他**着的手腕上,泛起一阵痒意。 一阵非常、非常轻微的痒意。 “好了。” 燕明鱼跃而起,眼睛发亮看着他:“太感谢你了!” 他本来是想找傅元晟帮忙的,但是对方寝舍跟他隔了两间屋子,去找他还得先以这个披头散发的样子出门,燕少爷多少还是有点包袱在身上的,这副尊荣要别人看到了叫人怎么想他,更何况傅元晟屋里还有今天刚认识的新朋友,贸贸然吓到他了多不好。 舍友就不一样了,以后住在一起,什么糟糕形象能避过对方去,披头散发都是小意思。 谢君竹则收敛表情,又坐回桌边开始练字,只是这一次,他提笔沾墨,却悬在空中,久久停顿,如何也写不下去了。 燕明也不敢再打扰学霸学习,确认自己仪态端正后蹑手蹑脚出了门,悄声将门掩上后,拐个弯直接朝傅元晟屋子里去了。 一推门正见着傅元晟手上拿着本书,凝眉专注看着。 奇了。 傅元晟居然会主动看书。 “没收!”燕明一把将书抽出来,仔细一瞧,只见书名上写着“书生侠客易风明”几个大字。 原来是话本啊,他失望,“还以为你到书院来被儒生气息熏陶一番,终于意识到该好好读书了。” 傅元晟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书被抽走了也没甚表示,他一瞥燕明,“燕少爷又有什么事?” 说到正事了,燕明仔细端详了一番傅元晟的头发,发现和上午有细微的不同,看来也是睡过一觉自己重新梳的。 “我能把你发冠抽下来吗?” “什么?”傅元晟疑心自己听错了,没事抽他发冠做什么,“你又不是没有。” “哎呀别废话,抽下来我看看。” 傅元晟怀疑他又想出什么折腾人的想法了,眯起眼睛谨慎道:“你要干什么?” 忽然又瞧见旁边正吃着糕点的叶牵雨,他灵机一动,“你去抽他的吧。” 束发教学嘛,谁的脑袋都可以,叶牵雨就叶牵雨的吧。 还能顺手捏捏小圆脸。 一刻钟后。 “停!燕明,这儿手势不对,要先绕过这边……” “我是照着你说的做的啊!” 一个时辰后。 看着小胖子一头乌遭乱发,仿佛遭人劫掠的出逃难民。 燕明:“……” 傅元晟:“施主,要不你剃度出家吧,俗世留不住你。” 燕明:“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叶牵雨抬头看天,月亮已经出来了呢。 — 次日一早,卯时初,启贤书院鸣钟三声,声音旷然悠远。 燕明昨日下午贪睡,夜里便睡不着,到凌晨还无困意,翻来覆去,睁着眼睛看床帐,不知是夜半几时才悠悠睡着。钟声响起时,他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团团包围住,整个人缩进被窝里,手臂捂着耳朵。 什么声音这么吵,不听不听。 谢君竹收拾衣冠,整理好床被后,盯着屏风出神了片刻,叹口气,走至燕明床边,把他的被子给抽出来,这么睡是想捂死谁。 这么一折腾,燕明也有了几分清醒意识,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微微睁开看谢君竹,用眼神表示他的疑惑。 谢君竹:“要上晨课了。” 听闻上课二字,曾经的高三生燕明遗忘已久的记忆觉醒,他悚然一惊,瞌睡虫尖叫着逃离,清醒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无法控制的崩溃—— “天都还没亮啊!” 卯时也就是五点,五点起床,最拼命的高三冲刺期都没起过这么早,一想到这种生活还有长达两年时间要熬,燕明便控制不住的崩溃。 就算是高三,也只有一年啊! 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就是让他来继续读书吗? 早知如此,还不如出考场的那一刻被大货车带走,天堂总不会要人早起念书了吧。 一番挣扎后,学子寝舍外。 “走吧。”燕明蔫吧说道,也不能开学第一天就逃课。 他和傅元晟,叶牵雨都是菊院的,经过昨日“束发教学”一事后,兴许是发现能相处得来,傅元晟对叶牵雨也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对此燕明表示,都是给他惯的。 谢君竹不知是哪个院的,但燕明直觉,如谢君竹这种保送的学霸,书院不会舍得分配到跟他们这种走后门的权贵子弟一起的。 果不其然,待到进了学屋,一眼望去,全是神情倨傲,满不在乎的学子,看来这一整个班约莫都是像他这样走家里关系进来的。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刺儿头都分到一起,不去打扰正常学子的教学,互相也有的话聊。 因为燕明赖床的缘故,三人是班里到的最迟的几人,得到了台下诸学子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赶紧拉着两人,寻了个学屋边角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学渣第一自觉,能坐最后一排就坐最后一排,不干扰教学秩序也不主动学习。 先生没来,教室里三两人凑堆,天南海北地聊起天来。 燕明打了个哈欠,眼神飘忽,掐指一算他才睡了两个时辰,原身身体本就羸弱,长此以往,若猝死可怎么好。 “先生来了!” 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片刻间就鸦雀无声,离开座位乱跑的也回到自己位置上,端正坐好。 闯惯了祸事的人其实比旁的人更会看人脸色,惯会看菜下碟,见风使舵。今日若来个迂腐年迈镇不住场的先生,以后他们便能肆无忌惮逃课打架玩闹,若来个严肃厉害的先生,便夹起尾巴,收敛声息。 众人屏息凝神片刻,就见一高瘦好看的年轻人缓步踏进学屋,与燕傅二人昨日在竹林见到他时又略有不同,换上了跟他们同一色系的院服,但花纹比学子服繁琐,制式也略有不同,相同的是他此刻也是略带微微笑意,临场不怯。 燕明和傅元晟昨日已经见过他,叶牵雨也从他们口中得知消息,但除他们之外的菊院学子,无不抽气惊讶—— 这先生居然这么年轻? 须知底下坐着的学子,年纪大的也约莫二十来岁了,教书先生居然这么年轻,很难让他服众。 总之寥寥十几学子,掰着指头数几道就能数明白的人数,小心思却多得数不尽,看似平静的课堂下暗潮汹涌。 困得眼前模糊一片的燕明恐怕是屋里心思最明白之人——他就想好好睡个觉。 片刻后,似乎是分发新书,他迷迷糊糊接过来,终于撑不住了,低头,趴下,枕着带有油墨香的新书,睡了个好觉。 梦里都在笑。 第9章 闹剧 待燕明再醒来时,学屋里已经没有容先生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