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面胡思乱想,只当是自己吃急了,饭菜堵着胃了,所以,放慢了速度,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对了,小娘子为何会孤身来到此地?还沦落至此?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掌柜又把目光落在了林时桑身上,满脸困惑地询问。 不明白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怎么独自出门,还如此狼狈形容。 林时桑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把嘴里的鸡肉往嗓子里一咽,然后就开始了声情并茂的表演:“说起来都是泪!奴家原本是和夫君一起出门做生意的,谁曾想走在半道上,遇见了山匪,他们杀了我夫君不说,还将他大卸八块,更是抢占了我们所有银钱!” 话到此处,他还恰到好处地哽咽起来,“原也是要杀了我的,但我已怀孕多月,生怕孩子胎死腹中,成了那传闻中的子母煞,就把我放了。” “可怜我怀胎八月,孤身在外流浪,没吃没喝,露宿荒野,要不是因为这腹中的孩子,我早已随我那夫君去了!” 说完之后,林时桑又抓起一只鸡腿,一边哽咽,一边往嘴里塞:“我不能就此消沉,我得多吃些才行,为了我这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儿,我一定得振作起来!” 掌柜听得直摇头叹气,面露动容之色,似乎相信了这番说辞,并且极其怜悯这位怀胎八月就死了丈夫的可怜妇人。 “倒也是个可怜人,我原应该留一留你,但最近镇上频繁闹鬼,大家都说,那白毛女鬼是生前被人冤枉偷汉子,然后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打掉了,死不瞑目,所以怨气冲天的,一直在周边徘徊,就是为了找她的孩儿。” “现在家家户户的孕妇,都被藏在地窖里,生怕会被那女鬼盯上,再被剖了肚子。” 林时桑:“……” 他嘴里的鸡腿,瞬间就不香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修真者啊,还有不低的修为,不就区区一个白毛女鬼,有什么可怕的? 他能直接把那白毛女鬼,打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好吗? 所以,他又继续啃鸡腿,并且假模假样地敷衍了一句:“哇,我好害怕哦。” 掌柜:“……” 丝毫感觉不到你的害怕,好吗? 但掌柜还是有点善心的,他又道:“不过,你这八个月的肚子,委实太大了些,看起来似乎是双生子。” 林时桑也不知道八个月大的孕肚是啥样的,反正就是拿衣物和枯草,包在一起,随手塞进来的。 听了此话,他更敷衍地说:“哦,双胞胎啊。” 掌柜:“……”他忍不住又低头擦泪,心道,可怜的小妇人,必定是经受了沉重的打击,所以,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了。 眼瞅着外头的天色渐暗,掌柜好心好意地,给林时桑装了一包袱的干粮,又给他准备了几件旧衣服,并一把剪刀。 林时桑拿着剪刀,满脸不解地问:“你是担心我会遇见女鬼,让我用这把剪刀防身?” “当然不是,女鬼哪里会怕这种东西!”掌柜解释道,“我见你孤身一人,也是可怜,又没有落脚之地,我也不敢随便收留你,恐那女鬼害你母子三人性命。” “只能赠你一把剪刀,待你生产时,可自行剪断脐带。” 林时桑:“……” 其实,他可以用牙齿直接咬断……啊,呸!他都没有真正怀孕,咬个屁的脐带?!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收下剪刀,并且真诚道谢。 离开之际,林时桑无以为报,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玄天墟的弟子,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 遇见邪祟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万一那白毛邪祟,当真害了孕妇性命,岂不是人间惨剧? 所以,林时桑就琢磨着用词,告诉掌柜:“实不相瞒,我夫君生前曾经修过两年道,虽然对玄门术法,只略通皮毛,但他会画符驱邪。” 掌柜哭丧着脸说:“但也不能把你夫君从土里挖出来,让他帮我们画符吧?” “……挖不了,他被大卸八块了,残骸被山里的野狼吃得一干二净,连骨头都被嚼碎了。”林时桑面无表情地说,又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之前看过几次,感觉画符蛮简单的。” 掌柜:“……” “那依小娘子的意思?” 林时桑:“我可以帮你们画符啊。” 掌柜不是很相信,但见林时桑一本正经的,还带了点世外高手的神秘感,心说,试一试又不会掉块肉,寻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便准备了符纸和朱砂来,林时桑摆了摆手,不需要朱砂,他的鲜血就是最好的朱砂,修到了一定境界,甚至不需要符纸,可以直接凭空画符,譬如白秋意就可以。 白秋意不仅可以凭空画符,还可以指为刃,化气为剑,厉害地不得了,只要是白秋意所在之地,方圆百里的邪祟都得退避三舍…… 该死!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白秋意了! 林时桑晃了晃脑袋,咬破手指在符纸上一通乱抹,掌柜看得是脸皮抽搐,严重怀疑,这个小妇人到底有没有画对。 随手画好之后,林时桑嘴里含着还在流血的手指,背起干粮,揣着剪刀,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潇洒摆手。 然后,就在掌柜满眼呆滞的目光中,离开了客栈。 林时桑还挺着大肚子,特意在周围转了转,寻思着,要是遇见了白毛鬼,他就顺手降服得了。 结果转了几圈,天都要黑了,也没遇见,索性又挺着大肚子往回赶,吃饱喝足之后,他都有点困了,想再躺棺材里,睡个三、五天再说。 他瞧见才离开镇子,后脚白秋意就来了,他在寻找怀胎八月的孕妇,打算生剖未出世的孩子,用小孩子的骨头,来作为制作小傀儡的材料。 但在方圆百里寻了一圈,不是月份小了点,就是月份大了点,月份正正好的,又偏偏爹娘长得奇丑无比。 爹娘丑,那么孩子肯定也丑,白秋意不愿让丑孩子的骨头,玷|污了小傀儡,所以,极力寻找怀胎八月的美妇。 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青石镇,他想林时桑了,所以,想回到和林时桑曾经住过的客栈,就在他们狠狠打过架的床上,抚摸自己,自我安慰。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好像过了一万年,都没有做过了。 白秋意逐渐干涸的心脏,仿佛荒野一般,寸草不生,他的血管里流淌的鲜血,似乎都快凉透了。他的右眼彻底坏掉了,被他生生哭瞎了,每次他很想念林时桑的时候,还是会流出血泪。 他想念林时桑,想念得发狂,疯狂思念着埋在林时桑身体里的滋味。 皮肤都干渴得更加苍白。 一入客栈的门,白秋意便发觉今日的气氛有所不同,宛如鬼魅一般直接飘了进去,迎头坠下了一张黄符。 伸手一接,黄符上血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