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格外喜庆,外头挂了彩灯,侍卫换了精神抖擞,首领公公换上了新制的朝报,御前公公明忠满面喜色。 四品以上官员进到奉天殿中,在等待天玺时,大家静心照不宣在保持安静,空气中有某种热切的信息在流蹿。 得了些消息的官员们都在想着法子偷瞧燕熙。 燕熙一身干净的绯衣,落落立于兵部第二的位置,他经了一夜情事,今日微带酡颜,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明艳。 平日自诩是正经人的官员们本就不好意思直视燕熙的容颜,今日更是扫一眼就仓促地收回目光,生怕瞧多了显得自己心怀不轨。 燕熙冷眼瞧着大家的极力按捺,事不关己地等着今日要掉的马甲。 既然形势已非他所能左右,燕熙索性无所谓了。 - 奉天殿。 天玺帝进殿,大家明显感到皇帝今日脚步比往日快,面色也比往日松,连在朝会上素来严肃的总管公公都少有的露出笑意。 早朝开始。 例行的议题,五府六部的所有在朝官员,竟是意见出奇的一致,百官不约而同地一路附议,心猿意马地飞快推进了朝会。 要奏之事只用了平日一半的时间便都通过了。 某种心领神会的期待漫延在大家中意,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明忠还在慢悠悠地问:“还有事启奏否?” 知晓内情又猜到了今日之事的官员们倏地一起抬头,望住了明忠。 眼神格外一致:我们忙活了整个朝会,不就等着你快读圣旨?快点罢! 那些不知晓内情,因经了昨夜的惊心动魄,多少是知道今日是要论功行赏的,也都翘首以待着。 明忠笑容都要藏不住了,还在装模作样地走流程问天玺帝:“皇爷,您看?” 天玺帝巍然不动地道:“封赏。” 明忠拉开一封圣旨,读了封赏和加官的名单。 天玺帝这次格外大方,许多官员都受了赏,被念到名字的皆是会心一笑,一派喜气洋洋。 一串的名单读过去,念完了梅筠晋户部尚书之后,明忠大声念到:“兵部右侍郎宣隐任西境总督,加兵部尚书。” 话音一落,大殿内外骤然一片寂静,百官皆是长吸一口气,惊得瞠目结舌。 知晓内情官员交换眼色:怎么还升“宣隐”,我们要的太子呢? 而像贾宗儒那般,不明内情之人,听了像是被灌了一碗老醋,所有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又酸又妒又气。 总督辖制一方数郡,官至正二品;加兵部尚书衔,便至从一品。 宣隐便是再大的功劳,也不该短短不到一年便成了封疆大吏,位极人臣! 到了这地步,往后便是升无可升。 要知道内阁首辅也不一定能有从一品! 贾宗儒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他做了半辈子纠察御史升到了这个位置,凭的就是敢管敢参,他万万容不得此得违背成例之事,当即掀了袍子就要跪下。 他前面的左佥都御使崔丛,在来之前便受了梅辂指点要注意盯着这个刺头。 果然梅辂深谋远虑,崔丛看到贾宗儒今日神色愤愤时,便拎起了心,时刻注意着。 此时他心中大叹“好险”,眼疾手快地就把人拉住了。 贾宗儒怒视他,低声质问:“崔大人,你这是何意?” 崔丛死死拉着贾宗儒,压低声音急促道:“贾大人,我知你一心为公,你且听接下来的旨意,若到时你还要参,我便不拦你。” 贾宗儒怒瞪着崔丛。 崔丛手中连连做揖,喋喋道:“贾大人,算崔某求你了,你信不信,今日是我救你。” 贾宗儒见崔丛难得的阵仗,将信将疑地收了跪势,重新站直了。 他们的品级在殿中处于中后排,到这品级的官员大多不知内情。 大家本都指着贾宗儒出声反对,此时见眼见贾宗儒都要跪下去了又直回去,大家的心也跟着急上急下地快要跳停了,也都默默在握紧了笏板,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了。 - 明忠接着念:“商白珩晋吏部尚书,加封太子少傅,选入内阁。” 百官们还没从宣隐的任命中回过神来,商白珩的任命,直接把大家砸晕了。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连气都忘了喘了。 不知内情的在想:太子都没有,哪来的太子少傅?而且商白珩现在只是正五品,直接升到正二品?越出两级升迁有违成例,好歹连宣隐几次升迁还要做做样子两级两级的跳,商白珩是立了什么功,要这样破例提拔?! 知道内情则像被泡进老醋缸里,心里想:也就是商白珩运气好,早早地投了皇七子,这有什么?换谁投了都成的。 个个都是心有不甘。 只有最忠心的老臣们,在听到太子少傅时,欣慰地捋了捋胡子,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隐含热泪,期盼地望着明忠读接下来最要紧的旨意。 - 明忠拿出最后一封诏书,庄重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子燕熙,表字微雨,纯嘉皇后所出,为宗室嫡嗣,人品贵重,天资清华,天意之属。今俯顺舆情,谨告宗庙、社稷、天地,授之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基,以定四海之心。”① 官员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静静地盯着明忠。 英珠立在天玺帝旁边,他一早便知内容,仍然在听到诏书时,激动得红了眼眶。 人人心中都如有擂鼓,立太子了! 裴鸿和梅辂在这种亢奋的静默中率先掀袍跪下,两人齐声高唱道:“储君已定,国本已安,陛下英明,大靖复兴指日可待!臣等叩谢陛下英明神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远叩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鸿和梅辂朝着东方跪了下去。 老臣们早已热泪盈眶,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大靖这些年暗流涌动,说到底就是在争储。 如今大局已定,朝臣归心,大靖终于等来了喘息之际,内忧待解就差一个储君了! 老臣们颤颤巍巍地跪下,皆是老泪纵横,大哭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臣们带头跪了,底下的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声浪一声压过一声。 山呼万岁,山呼千岁。 贾宗儒惊得呆若木鸡。 他脑中先是惊,再是喜,而后是惭愧。 表字微雨! 表字微雨!! 从未有过在立储诏书中还提表字,天玺帝此举意味已然十分明确,太子乃是当今状元! 国本已定! 大靖有望! 贾宗儒热泪夺眶而出,激动地望向燕熙的方向,就要跪下去。 崔丛庆幸自己一直在观察贾宗儒,梅辂一再嘱咐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