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却因为末日的来临,而有了空闲,能够看到这一幕令宇宙最挑剔的评论家都无法批评的景致——这种荒谬的感觉,令男人想笑,却又想哭。 “大哥,我们以后也要来看好不好!” 弟弟抱住大哥的脑袋,高高兴兴地说道:“好美丽,妈妈没有骗我,我们的星球,是宇宙里最漂亮的星球,我将来长大后,也要去那里生活。” 将来,长大后。 男孩畅想的,是以后绝对无法再出现的画面。 男人沉默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没有去打破男孩的妄想。他们就在那里痴痴地站着,直到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没,再也看不清楚那片冰蓝色,连视野都是黑暗时,男人才对小孩说道:“走吧。” 小孩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对着大哥点点头。 男人抱着他就要往下走。 只是没有几步,小孩突然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哥,流星——” 男人的心中蓦然闪过恐慌的情绪,猛地将小孩抱在怀里,这才抬头看。只见原本漆黑一片,几乎连一点星光都没有的天际,骤然爆闪了绚烂的星光。 他仿佛能够看得清楚浅灰色与灰白色的死寂环绕在灿烂扭曲的星辰旁边呢,好似有什么恐怖晦暗的怪物蜷/缩着,在那些前仆后继扩散出来的光线中,弥漫着死亡的残酷气息。 它……祂来临了。 男人瞪大了双眼,手指下意识捂住了小孩的眼睛,自己却无法逃开,无法躲避,只能僵直地注视着黑暗的天空之上,正在疯狂显露的一切。 他的身体在颤抖。 任何一个关节都在哆嗦。 他无法控制,更无法将这种感觉描述出来。 他只能感觉到那种,那种低级而恐慌的畏惧,是身体本能的敬畏,仿佛有某种更高层次,无法触碰,无法企及的存在降临了。祂正在遥远之外,逐渐地触碰到米斯兰星球。 渺小,如尘埃的存在…… 人类…… 哒哒,哒哒,死亡…… 男人的脑子已经逐渐转不动了,好似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他从未感觉过这种害怕的感觉,仿佛连身体里最微小的分子都在为这种极致的邪恶而颤抖。 他看到…… 巨亮的星辰投射下来,有一只、或者两只怪物,在纠缠不休,祂的身体蠕动着,膨胀着,蜷/缩着,颤抖着,那是无法形容的怪异。祂与它开始蜕变,在米斯兰星球上,在那些还未昏迷,还未死去的人类面前,粘稠潮/湿的触手从星辰中探了出来,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感觉意识都在消融……不……他不该看……那是……人类不能注视的…… 他的身体好似在快速地发生变化,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要从身体内冒出来,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吞噬了他,叫男人仿佛会在此刻崩溃成一团肉泥,或者是碎末。 他—— 祂看了过来。 尽管看不到,意识不到,感觉不到。 但那一刻,米斯兰星球上的人类都“知道”这一点,存在于概念上的含义—— 祂看到了他们。 灰白色的死寂蔓延了过来,将米斯兰星球彻底吞噬。 时间凝固,仿佛生命都在此刻暂停。 … 呼—— 吸—— 是自然韵律。 呼吸—— 是身体的起伏。 一下,再一下,又一下。 男人被脸上拼命的拍打弄得生疼,挣扎着醒了过来。他的身体浑身酸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了一遍,但又有一种怪异的轻松感在他的身体荡漾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的疲惫彻底拔除了,现在整个人的精神都异样的活跃。 “杰里米,别打了,别打了,我脸疼。” 男人痛苦地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小孩扇肿了一圈。 小孩哇地一声扑倒在男人的怀里,“大哥,大哥一直都不醒,杰里米好害怕呜呜呜呜……” 昏迷? 男人骤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脸色大变,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那炽热的光亮令他吃了一惊,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天空之上,在西北的方向悬挂着一颗有点难以发现的星辰,但仔细观察却仍然能够看到。 那是已经被吞噬了的附近星球,天啊,在被死寂之海吞噬后,那颗星球的星光就再也无法传达到米斯兰星球,是他的眼睛瞎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到了高塔下狂喜的嚎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啊,哈哈哈哈哈哈,神啊——” 是语无伦次的喜悦。 杰里米早就脱离了大哥的怀抱,趴在塔楼往下看,好奇地说道:“大哥,他们为什么在亲吻地面,咦惹,好脏啊……”他转头一看,他大哥已经哈哈大笑摔倒在地上,狂乱地甩动着四肢,就好像被魔鬼附身了一般,然后他转身趴在地上不断亲吻着塔楼的顶层,吓得小孩往后退了一步。 “走了,走了,真的走了……” 昨夜原本以为是死神来临,却没想到是截然不同的发展。 男人大笑地抱住了小孩,将他高高地往上抛甩,“杰里米,我们会没事,我们会没事的……”他一边大笑一边嚎啕大哭,那快乐和痛苦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是年幼的孩童无法懂得的复杂。 但杰里米仍然注视着那片冰蓝色的森林。 是好运哩。 母亲曾说过,神明会祝福他们。 杰里米闭上眼,在心里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你,神明大人。” … 死寂之海内,那艘可怜,孤苦,寂寞的飞船仍然在飘着。 自动驾驶已经开启了。 ——自从他们的周围出现大量的虫族后,那些星爆会最先轰击在它们的身上,而剩下的,飞船的自动驾驶系统足够操控了。 这也解放了布莱克将军与亚瑟·卡文迪什。 但与外界的通讯仍然没有恢复。 亚瑟自言自语,得亏他给飞船准备了足够三十人吃的一年份食物,也不知道会在这里空耗多久。 诺亚和辛西娅每天早上都会祷告后,才会来餐厅吃饭。 他们在这一两个月的磨合下,倒是有了一定的交情,和飞船上的人相处很融洽,唯一例外的是莫尔顿和他们俩。 亚瑟原本以为他们是同一个教派出身,关系会更好,但没想到莫尔顿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很冷淡,只有不得不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交谈几句,平时根本不会主动打招呼。 阿方索也注意到了这点,私下还找莫尔顿问过。 他倒不是多事,而是担心莫尔顿有什么事情藏在心里,都到最后的时刻,不如解决了更为好。 岂料,莫尔顿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我并不是讨厌他们,我只是不喜欢姆根海教派的信条。”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