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听起来,和当初在研究所时,她对朱利安的期许何其相似? 那时的朱利安遭遇了什么呢? 尽管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离开了雅斯顿主星 (被养父带上了红宝石号),但红宝石号遭遇了虫潮。 究竟是因为红宝石号倒霉地遇到了虫潮,还是因为……朱利安的存在? 所到之处,都会掀起惊涛骇浪。 朱利安喃喃地说道:“朱迪,其实我很感谢你。我的母亲,我的朋友,红宝石号的队长他们……这些,让我时至今日都能维持住人性,不至于被另一面吞没……但,说到底,我能逃到哪里去?” 属于人类的智脑约瑟芬无处不在。 曼斯塔虫族那变态发育的嗅觉,甚至可以跨越几个星系闻到朱利安身上疯狂肆虐的信息素,甚至于…… 连填饱朱利安真正的食欲,都必须以曼斯塔为食。 他能逃到哪里? 天色,突然暗了。 生活在塔乌星上的任何生物——包括刚来不久的人类,都下意识抬起了脑袋。 他们注视着被吞噬的天空,好似看到了如同触须般的东西在天边舒展。粘稠的液/体爬行过,有时,如同蠕动的肉块,有时,又好似是扭曲的触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仍然是船长。 路易斯推倒了站在他身边的所有人,同时闭着眼睛大声呼喊,“闭上眼,全都他妈闭上眼,别看了,别看了,那是曼斯塔王族的本体,看多了会发疯。”他胡乱地在墙壁上拍打,总算摸到了飞船上的扩音器。 霎时间,路易斯的话传遍了整艘飞船,同时还在不断地对外扩散。 “警告,警告,禁止抬头,禁止观察任何的异变。请在飞船附近的乘客立刻回到飞船上,远距离的乘客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再次警告,不要试图直视曼斯塔王族的本体!” 在路易斯疯狂地告诫其他乘客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眼球的灼烧。 他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好似触碰到了湿/润的痕迹。 路易斯苦笑了起来,唉,刚才那几秒钟的好奇,果然是遭罪的。 不过好在及时,总归能活下来。 … 当天都变得阴沉下来,好似所有的光亮都被吞噬时,朱利安把朱迪和阿方索带到了巢穴里。他们乘坐了哨兵虫族的快车,抵/达了朱利安居住的巢穴。 他们不得不吃惊,仅仅是在过去几天没来,朱利安的巢穴又变得比之前还要华丽柔/软,仿佛曼斯塔虫族在竭尽一切供养一位骄奢矜贵的王。 朱利安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我说这一切都不是我要的……”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欠? 但朱迪和阿方索都不说话。 朱利安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们,正听到阿方索自言自语,“……虫族的筑巢行为会随着虫母的繁育进入更加旺盛的阶段?那这种是有意还是无意识……”后面的话就更加听不懂了。 朱利安又默默地远离了他们。 虽然是朋友。 但研究人员真可怕。 朱迪好不容易从那种沉浸的思维里回过神,看向朱利安,“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它们不会不高兴吗?” 曼斯塔虫族的嗅觉非常灵敏。 它们能捕捉空气留下来的一切细微痕迹。 如果真的如朱利安说的那么严峻,那他们出现在巢穴的行为,岂非是一种挑衅? 朱利安:“不会。” 他信誓旦旦。 他已经逐渐能理解曼斯塔某些扭曲的想法。 虫族的气息当然需要警惕。 但如果是人类…… 好比人会在意自己的房间里出现两块小蛋糕吗? 顶多会好奇是哪个朋友送来的。 人嘛,和小蛋糕也差不了多少。 朱迪不知朱利安在想什么,眼神显得有点诡异。 她相信朱利安不会伤害他们,所以得了他的允许,就在巢穴里晃悠起来——上一次也想逛,但埃德加多虎视眈眈,让他们说完话后就恨不得立刻离开。 这一回,巢穴里虽然还是有好多只花色虫,但它们的脾气一般都比较温顺,甚至还能听得懂人话。 朱迪试探着和其中一只花色充满黄色斑点的虫族要了它细长的足间悬挂的丝线,它犹豫了一会,慢吞吞地递给了朱迪。 朱迪高兴地摆弄起来。 而在朱利安听起来,刚才那只花色虫犹豫的原因是:为什么小蛋糕会问虫要东西? 朱利安:“……”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朱迪了。 地底的空气一直都很好。 尤其是在铃茄草长满了平台周围,又有一株巨硕的铃茄草爬遍了整个虫巢后,就更加新鲜,从未有过地底会有的潮/湿腐朽。 但现在,他们闻到了那种味道。 那来自巢穴之外。 那种恐怖的气息蔓延开来,让他们失去了探索的欲/望。 朱迪喃喃地问道:“……到底有多少只王族参与其中?” 好似死亡来临的气息笼罩了他们。 她的耳边好似出现了非人一般的惨叫声,几乎震聋了朱迪的耳朵。 尽管她非常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朱迪更知道,这只是幻觉。 阿方索移到她的身后,似乎是想帮她捂住,却被她摇着头拦了下来。 朱利安站在光影交界处。 暗淡,但又明亮的光芒流淌在青年身上,好似永远都舍不得离开。 漂亮的眉眼,带着微蹙的困顿。 他同样听到了癫狂的惨叫声。 在这一件事上,身为人类虫母的朱利安,同样无法豁免。 有时,他同样会被暴戾的虫族吓坏。 这是属于人类的劣根性。 尽管如此,朱利安却不舍得抛弃。 他闻到了腥味,比从前任何一次,朱利安闻到的腥味还要浓烈。 巢穴的温度在不断下降,冷得让人发抖。 他听到了虫子们不安的嘶鸣声,那片永远安定、永远响彻着各种窸窸窣窣的鸣叫声的光海,似乎被王族们的战争引起了共鸣,逐渐染上了猩红。 安静。 有那么一瞬。 朱利安似乎传达出了这么一个讯号。 于是,不安的虫子们都高兴了起来。 它们安静地,乖巧地触碰着联结,那种感觉非常柔/软,在这温度骤然下降了十几度的时刻,也让朱利安感觉好似如同炭火一般炽热。 虫子们很听话。 尽管有时候,它们不那么听话。 但在这时,它们顺从得过分,这总会让朱利安觉得,纵然他现在叫它们一只只在眼前自相残杀,它们也是愿意的。 寒意,从朱利安的脚底侵蚀而上,好似爬入他的骨髓,侵占了他的血肉,连带着温热的血液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