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逃离身后坚硬的门,本该是屏障的东西, 却成为纯粹噩梦的来源。 洞开的门后, 是纯粹到极致的黑暗。 蠕动的、扭曲的、无形的诡谲如影随形, 澎涌而出。 它们追随着、它们捕猎着。 它们纠缠在朱利安的后背, 低低地、细细地缠绵。 无序混乱的语言冲进朱利安的脑子, 骇得他软倒在地,无力地抱住了背包, 整个人哆嗦着, 颤抖着, 几欲发疯, “滚开……” 他啜泣着,无力地捂住了眼。 窸窸索索的轻响逼近, 难以名状的恐惧笼罩下来,就好像扎根多年的恶意破土而出, 阴森的寒意如同被子, 一点、一点盖住了朱利安。 ……不, 那不是错觉。 明明隔着衣服,却有种黏糊糊的感觉直接沾到了皮肤,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攀爬,越过了布料的阻隔,直接贴在了身体上。 黏腻腻的,爬行,爬行…… 他感觉到坠入深海的窒息感,朦朦胧胧,仿佛被人捂住口鼻无法呼吸。蠢动的、如同肉块的东西,黏在了他的手脚,身体,口鼻,眼睛,一切的一切都被盖住。 朱利安无神的蓝眼睛里充斥着恐惧,混乱的脑子已经无法处理发生的事情。 有什么冰冷的、光滑的利物碰到了朱利安颤抖的脚腕,一下子就见了血。 撕开的皮肉,让他从癫狂的情绪里挣脱了一小会。 疼。 朱利安有了第一个感觉。 害怕。 这是第二个感觉。 他抽/搐着往后挪动着脚,想要将自己藏在更深处的黑暗。 好疼,好疼,不知道伤口切到了哪里,血,湿/漉/漉的热意流下来,他却不敢去碰。他抱住脑袋,低低地啜泣,“为什么,你是谁,走开,不要碰我……”他的瞳孔里,痛苦和绝望交替着出现,却又融在一起。 在那些接连不断的恐惧笼罩下,他的挣扎称得上毫无用处。 软黏的,湿腻的触感爬过脚腕。 血液被舔走,融入无形中。 隐隐约约,那种剧烈的痛感消失了,就像是……愈合了? 他下意识缩了缩脚,几乎把自己抱成一团。脚腕的位置光滑一片,就好似刚才的伤痕都是错觉。 是假的? 真的。假的。 朱利安现在已经分辨不清楚了。 但他能感觉到遥远的星空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搐鸣叫,为无上的狂喜和纵容,为血液中的力量,为■■的垂怜。锋利的爪牙撕开胸腔,掏出抽/搐的紧缩的脏器,疯狂和血液洒满了途径的所有航道,在这条红宝石号途径过的航道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星空之中,会有雨水吗? “啊啊啊啊——” 侧耳,好像听到遥远之外,有难以觉察的惨叫声。 但现在,朱利安坐在黑暗中,将自己团缩起来时,却已经无暇他顾。 他感觉到…… 他再一次感觉到饥饿的渴望。 救命,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他饿了。 朱利安恨不得将自己的肠子扯出来,打上几个结塞到胃里面去,以满足这几乎要吞噬掉他自己的饥饿。 他简直是疯了,什么人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身体却像是背叛了他一样感到无比的饥饿。 那种狂暴的欲/望从肚子里爬出来,几乎要顺着朱利安的脏器往上爬,然后堵住他的食道,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骚扰他,迫使他去进食。 朱利安在背包里乱翻,无视了这诡异的黑暗,循着记忆的触碰到了一点点圆管的硬块,手指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背包里仅有的一管营养剂,然后拼命地往自己的嘴巴里灌。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喉管都没有彻底打开,差点呛咳出来,却又被朱利安自己捂住了嘴巴,拼命地吞咽下去。 快点、快点满足…… 朱利安的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崩裂,一头漆黑的卷发已经散落下来,有些乱发黏在他的额头,湿哒哒的,潮/湿的,冰冷的。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攥紧营养剂的瓶身,几乎要将它给压碎。 哆嗦着,用力着,他苍白到可怕,宛如一道幽灵,手指痉挛地颤抖了两下,然后将它甩开,呜咽着扑到在地。 没有用,没有用。 朱利安克制不住破碎的呻/吟,眼底是无比的空洞。 他感觉身体,身体的内部破开了一个大洞,荒凉、空寂的气息从中穿透而过,饥饿的痛苦逼迫着他去,去做点什么。 他不知道那无形的信息素膨胀起来,透着居高临下的尖锐和疯狂,如同狂啸的鞭子抽打、鞭策着所有笼罩在其意识下的曼斯塔虫族。 他饿了。 祂饿了。 越发妖冶、摄人心魄的美丽从朱利安的身上绽放,仿佛他的骨髓里扎根了一株妖调疯狂的曼陀罗,正在汲取着他的恐惧和诡异而生。异样,邪恶的感觉在朱利安的骨肉皮相里滋生出来,伴随着疯狂的饥/渴越发强烈。 极致的恐惧束缚着他,饥饿的欲/望撕扯着他。 朱利安感觉自己的灵魂、躯壳好像都轻飘飘了起来,越来、越远。嗡嗡,嘶鸣,振翅的声音,滴答,滴答,哒哒,哒哒,哒哒…… 他好像…… 他好像在融化,变成,连自己也无法揣测的怪物。 好饿,好饿。 祂重新睁开了眼。 … 祂在不满。 祂在暴怒。 为还未得到满足的饥饿欲/望。 为那些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子民们。 祂的狂怒在这一瞬间席卷了整个星系,那些弱小的、强大的、扭曲的光点们好像都被无形地抽打着,狂躁的怒火迫使着它们瑟瑟发抖。 不管是还在和人类作战的虫族,还是那些已经环绕在雅斯顿主星、试图从这颗庞大的星球啃噬下什么的王族们,都猛然爆发了尖锐的惨叫声。 那嘶嘶声无比剧烈,透着疯狂的敬畏,它们在害怕,它们在狂喜。 它们翻滚着,匍匐着。 几丁质的硬壳裂开,露出柔软的腹部,几根软的触须从低阶虫族的口器缝隙里钻出来,柔柔弱弱地摇曳起来。 它们在示弱。 它们在臣服。 它们在捕捉着狂暴的信息素,试图定位“王”的位置。 母亲,母亲,母亲,母亲…… 虫母的信息素如此狂烈,带着简单粗暴的命令。 这是除了最开始那一道外,第二道如此清晰、明确的联结。 第一道联结,让亿万曼斯塔虫族跨越了无数星辰而来;第二道联结,让它们再一次追寻到了虫母的位置。 不是那几次迷乱的,暧/昧的,难以捕捉的痕迹。 每一次都若有若无、在意识里一闪而过,让它们狂乱又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