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开始,橘糖便不太对劲。不过同她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大殿前。 大殿前的人更多了些。 姜婳向着四周寻找着,却没有看见徐宴时的身影。 橘糖走上前,轻声道:“小姐,我们进去吧。” 今日是来为橘糖祈福的,听见这一声,姜婳暂时丢了些纷杂的心思。她轻声应了一声:“好。” 谢欲晚留在殿外,望着两个人进去的身影。 开元寺同远山寺不太一样,来这里的人多为了祈求平安。而大多,也不是来为自己求的。故而开元寺中,没有远山寺漫山遍野挂满红布条的梧桐树,只有一棵又一棵月桂树。 月桂树,是思念之意。 谢欲晚望着远处一排又一排的月桂,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 但是从前,他是没有来过开元寺的。 他不信神佛。 就连远山寺,都是因为她,他才想起了从前那番机缘,去寻了住持。 山寺传来撞钟的声音,谢欲晚静静地立在佛寺前。山林深处,有一粗布袈裟的僧人对着谢欲晚所在的方向缓慢地行了个礼。 “阿弥陀佛。” 在这一声浩荡的钟声中,姜婳同橘糖还有晨莲一同入了大殿。 她望着面前金灿灿的神佛,虔诚跪下。待到上完了香,有小僧引他们去见刻平安符的高僧。 同旁的寺庙不同的是,开元寺的平安符不是薄薄的一张黄纸,而是僧侣手刻的。 姜婳一行人被领着入了另一间大殿,里面处处都是在刻平安符的僧侣,小僧领着他们到了大殿最偏僻的一处,里面的僧侣一身素衣,没有身着袈裟,手中也同外面那些小僧一般正在刻着平安符。 小僧行了个礼:“师叔。” 一身素衣的僧侣年纪看着并不大,轻点头应了这一声‘师叔’。他望着面前的小姐,静声道:“在下元初。” 闻言,姜婳轻声道:“元初师父好。” 元初寡如水的眼眸在姜婳身上停留一瞬,随后道:“施主稍待片刻。” 姜婳便安静地等待着。 她看见元初拿出了一块玉,细致地雕琢着,最后刻上了‘平安’二字,一旁的小僧眼眸怔了瞬,随后望向身前的小姐。 以他的修为,看不出这位小姐的机缘。 但是元初师叔此时雕刻的玉,源于菩提树下。这些年即便无数达官贵人相求,元初师叔都未应允。 面前这位小姐—— 元初落下最后一笔,抖落了一手的玉屑,将手中刻好的平安符递给了姜婳。与此同时,也又一旁的僧侣将两块木刻的平安符递给橘糖和晨莲。 元初那双寡淡如水的眸在橘糖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望向了身前的姜婳。 “施主慢走。” 姜婳轻声应:“多谢师父。” 一旁的橘糖望着手中的平安符,手轻轻地握紧。她回身望向了不远处的元初,正同元初的视线对上,橘糖捏着平安符的手又紧了许多。 她上一世,见过元初。 ......在公子死后。 * 依旧是来时的小僧,领着她们出了大殿。 姜婳望着远处一排又一排的月桂树,停下脚步,凝神看了一会。 每棵树上似乎都有名字。 小僧见她望着那些树,解释道:“寺庙中的每一颗月桂树,上面刻着的名讳都是寺中的僧人的法号,只是大多数都圆寂了。” 小僧的语气夹杂些叹息,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不该生出这种情绪,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姜婳捏紧手中那块玉做的平安符。 重生之后,她一直在学会一个道理——生死渺茫。 她不知重生是何处来的机缘,但是既然得了这份机缘,就应该珍惜。 山间的光透过重重的树枝照下来,带着些别样的柔和,映亮了少女的脸。柔和的光下,一身素衣的少女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月桂。 * 莫怀止住了脚步:“见过安王殿下。” 月桂树下,徐宴时怔了一瞬,轻声道:“我不知晓她今日会来。” 他的脸处在一片阴影之中,声音格外地轻:“我没有想让她看见我如此模样,一瘸一拐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去告诉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莫怀从怀中拿出药,递给他。 他没有回应徐宴时的那些话,只是静声道。 “殿下的腿本就伤了,如何还能在山阶之上奔跑。寺庙中人流拥挤,若是有人不小心冲撞了殿下,会发生一些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这是药膏,若是殿下不介意,属下现在去寮房为殿下上药。” 徐宴时垂着眸,许久之后还是说了一句:“好。” 适才慌不择路,他已经摔了一次,衣袍下面已经满是血。 莫怀在寮房从下面掀开徐宴时的锦袍时,蹙了眉:“殿下,何事您都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身体,公子若是知晓了......” 莫怀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他望着徐宴时的腿,虽然一众大夫都说安王殿下的腿救不了了,但是公子这些日一直在寻找是否有法子。 古书中不是没有人瘸腿之后又好了,只是这一次,安王本就瘸了的腿上又添了新的伤。想到适才徐宴时的慌忙‘逃跑’,莫怀手停了停。 “小姐看见了。” 他直接道出了适才的事情:“小姐看见殿下的背影,便认出来了。” 看见他,自然也就看见了他想要隐藏的一切。 言外之意是,从此以后见到姜婳,徐宴时就可以不用如此躲藏了。 听到莫怀的话,徐宴时整个人都低沉了起来。他望着自己废掉的腿,上面渗出的血被莫怀擦拭掉,然后是药粉和纱布。 莫怀熟练地处理着。 从始至终,徐宴时都低垂着眸。光从寮房的窗户映进来些,但是丝毫没有映道青年的身上,他头上的墨冠不知何时也歪了。 他像是强忍着,却还是在下一瞬哭了出来。 这一身狼狈被她看见,他心中的防线彻底被击碎,那些隐含的痛苦开始从他的鼻腔蔓延,他隐忍地,一声一声哭诉着。 只是习惯了笑,他连哽咽的声音都格外地小。 莫怀垂下了头,捏着纱布的手停了一瞬。 生在皇家,有些事情便是安王所必须要面对的,只是早和晚罢了。如今太子还未登基,便已经能够如此对待安王,待到太子登基,安王所要面临的情况只会残酷数倍。 莫怀没有出声,只是一点一点听着身前人的哽咽。 有什么东西,在他说出‘小姐看见了’的那一瞬,彻底崩塌了。 徐宴时捏着那块碎玉,许久之后,知道碎玉嵌入了手中,手心一片血肉模糊,他才冷静了下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