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凉州卖红薯去。” 马林骞与卫寂说着玩笑。 他还同当年那样喜欢玩笑,但与当年不同,他那时恃才傲物,以取笑为主,现下说话顺耳很多,不会再叫人难堪。 卫寂不善言辞,干巴巴道了一声多谢。 气氛再次静下来,饶是话多的马林骞面上也有些尬色。 这时一个怀着身孕,模样温婉的女子走来,她朝卫寂福了福礼。 马林骞为他俩介绍。 听到卫寂的名字,女子一笑,“原来是卫家郎君,夫君与我讲过你很多事。” 卫寂原以为她是客气,没想到她真能细数出一两件。 看来马林骞真讲过,而且还是好话。 见自己夫人脸色有些倦意,像是逛累了,马林骞对卫寂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就此别过,改日我们另约时间再叙。” 互相道别后,马林骞便扶着女子走了。 他低头与女子不知说了什么,眉眼柔和,语调轻松,惹得女子用手帕捂着唇一笑,夫妻很是和睦的模样。 卫寂看了一眼,心中生出几分荒诞的不真实,他拎着米浆默默转身走了。 不多时,马林骞追了上来,“卫寂。” 卫寂看着他,见他一脸讪讪,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好半天马林骞才涩然道:“先前的事是我不对。” 这是在为五年前,他取笑卫寂的母亲道歉。 卫寂抿住唇,不愿说原不原谅,因为马林骞笑的是他母亲。 马林骞像是还要说什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然后默不作声地走了。 哪怕他再注意行举,走路时左脚还是能让人看出端倪。 过往的人时不时就会朝他扫一眼,但马林骞仍旧步履平稳,背脊挺拔,好似没有被折弯过脊梁。 从天之骄子,一朝跌下摔进泥地里,哪有不疼,哪有不弯的道理? 他以前极骄极傲,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寻到别人的错处短处便会以诗打趣。 那人若是敢还嘴,他能引经据典,夸夸其谈,要对方更难堪,最后狼狈而逃。 后来逢了难,才从天上落回地上,他明白了人间疾苦,性子也渐渐磨平了。 马林骞从来不惧与人谈论自己跛脚一事,还常拿此事与学生、好友、旧相识打趣。 好似他先别人一步说了,调侃了,别人就不会再伤到他似的。 他常跟夫人说旧事,讲卫寂、讲许怀秉,讲自己最恣意的事,以此怀念那个惹人嫌,但却是最骄傲的自己。 - 姜家的江山是庸高祖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因此十分注重儿孙在骑射的教育,春、秋两季都要带王公大臣狩猎。 今年是太后丧年,狩猎自然取消,但太子骑射的功课仍在,一月两次。 自姜檐答应卫寂会端正言行,他便没去过校场,今日趁着骑射课好好活动了一番筋骨。 卫寂拎着买来的吃食到东宫时,姜檐正在校场。 夕阳的余晖中,他骑着红鬃骏马,一身猎服,眉目深长,鼻梁挺直,一滴热汗缀在线条锋利的下颌。 看见走过来的卫寂,姜檐扬唇一笑,英姿勃发。 卫寂脚步微顿,不自觉抱紧手里的竹筒。 姜檐一直看着卫寂,胯/下的烈马奔腾在校场,大概是它跑得太快,姜檐突然朝前一栽,半边身子竟向马一侧跌了过去。 卫寂大脑轰的一下,吓得肝胆狠狠震动,他什么都顾不得,疯了似的朝校场跑。 跑到一半,姜檐的身子如轻燕那般,利索地翻上了马背,还冲着卫寂笑。 恶作剧得逞的模样,哪里有即将掉下马的慌乱? 卫寂停下了脚步,心口跳得飞快,他怔怔地看着毫发无损的姜檐,双腿现在还在打软。 姜檐勒停了烈马,那马的长颈淌着热汗,它前蹄在地上踏了踏,打着响鼻。 姜檐轻摸了两下它的脑袋,然后翻身跃下,将缰绳交给了身旁的人,径自朝卫寂走去。 走近才发现卫寂脸色苍白,姜檐一愣,“怎么这副模样?” 卫寂还未从惊吓中恢复,哑声说,“殿下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很危险。” 姜檐毫不在意,“这有什么危险的?我的骑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接下来的话,在看到卫寂的面色后咽了回去。 卫寂眉头紧蹙,一向和软的面上有几分凝重,唇色还是白的。 是那种满腹心事,却在极力压抑的模样。 他鲜少露出这样的情绪,姜檐的心提了起来,在卫寂面上观了半晌,他才小心地问,“你生气了?” 卫寂垂下眼,摇摇头。 他没有生气,只是想到了方才见过的马林骞。 曾经那样张狂的一个人,跌了一次马变成如今的模样。 卫寂不喜欢骄纵跋扈的人,却喜欢看姜檐纵情肆意。 他想他平安喜乐、顺遂如意,也祈祷他永远不会磨掉身上的棱角。 所以方才姜檐掉下马的时候,卫寂是真的吓到了。 静了一会儿,卫寂抬眼看向姜檐,语气很和缓,也很认真,“殿下还是要小心些,马再通人性,它也有发狂的时候。” 姜檐这时不敢回嘴,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想跟卫寂再说这事,姜檐生硬地转了话,“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卫寂说,“臣买了米浆、芝麻饼,还有一些酥糕。” 姜檐偷看了卫寂一眼,不知他还生不生气,小小地撒娇,“那也晚,我都等你好久了。” 听到他这黏糊的话,卫寂神色讪然,低下头说,“臣买米浆时,遇到一个在凉州时的故人,便说了一会儿话。” 姜檐一听凉州,还是故人,面上的神色一敛,酸声酸气地问,“又是什么故人?你们关系很好?” 都不是说了几句话,而是一会儿话。 一会儿是多久,什么旧要叙这么长时间? 卫寂:“不算太好。” 姜檐哼哼,“那就是不好,不好说什么话?”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姜檐目光在卫寂身上扫过,声音沉而厉,“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卫寂赶忙说,“没有。” 姜檐不好糊弄,怕卫寂挨了欺负不肯说,“既是没有怎么说了这么久?都说什么了?” 马林骞说了很多,千言万语的卫寂也记不住,他听时就心不在焉,只记得马林骞又追过来。 卫寂轻叹一声,“他与我道了歉,说过去是他不对。” “欺负都欺负过了,如今道歉有什么用?”姜檐拉过卫寂的手,一脸怒容,“走,找他算账去。” 自遇见马林骞,卫寂堵在心中的那口气,莫名因为姜檐这些话顺了。 他刚到凉州,马林骞便带头排挤他,挨了欺负卫寂曾跟卫宗建告过状。 那会卫宗建忙于公务,觉得他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