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见霍临深朝他伸手。 齐汶迟配合着搂上他的脖子,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从检查台抱下,放进怀里。 圣所的老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齐汶迟面上不显,搂着霍临深脖子的手紧了几分。霍临深察觉到小孩的情绪,安抚性地拍拍他的后脑勺,低声哄他:“没事的,别怕。” 齐汶迟小小地“嗯”了一声,一双眼睛四处乱瞟。 “好了。” 圣所的老师放下笔,对着齐汶迟温和地笑笑,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小齐可以自己玩一会儿吗?有些事需要和你哥哥单独谈谈。” 齐汶迟点头,跳下霍临深的怀抱,霍临深不放心,俯下身问他:“汶汶自己没问题吗?” “嗯。”齐汶迟想了想,“我可以的。” 他被带到了门外,怀里塞了一个安抚用的玩偶。 其实没有必要,齐汶迟揪着怀里兔子的耳朵,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不用玩玩具了。 头顶搭上一只手,齐汶迟抬头,身后的沈知忱弯腰顺势将他抱起掂了掂重量,“哟”了一声,笑道:“谁家的孩子落这儿了?” “沈老师。”小孩的声音还带着稚气,“我长大了,请不要随便抱我。” “为什么?” “这样一点也不像男子汉。” 齐汶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沈知忱的笑点,笑得发抖的男人忍不住把他往上抬了抬,转身往另一边走。 齐汶迟没反抗,只是盯着紧闭的房门。 “我们去哪?” “带你去看看男子汉是怎么训练的。” 沈知忱把他带到了圣所的训练场。 小孩牵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训练场上整齐划一的身影,黑色眼眸亮晶晶的,仰起脸,话语里带着几分期待:“我可以和他们一起训练吗?” “等你分化成哨兵或者向导,就可以和他们一起了。” “一定要分化?” “是啊。” 沈知忱干脆在齐汶迟身旁蹲下,颇具耐心地和他解释:“只有分化了,才能进入圣所训练,变得强大,这样才有能力保护世界和自己在乎的人。” 齐汶迟听完后安静了一会儿,说:“沈老师,我不想保护世界。” 沈知忱有些惊讶,就听齐汶迟继续说:“要保护世界就要保护所有人,那样会很累,就没有时间保护想保护的人。” 小孩说的很认真,沈知忱逗他:“那汶迟想保护谁?” 小孩别过脸,小声说:“秘密。” “反正……是很重要的人。” 沈知忱还要问,有人先一步打断他。 “普通人也可以保护别人。” 霍临深站在齐汶迟身后,将人捞起。 沈知忱拍着衣服褶皱,也跟着站起来。 已经深秋,温度早就降了下来。 霍临深今天换了件长袖,套了件宽大的外套,刚好能将齐汶迟拢在外套里,抵挡冷风。 沈知忱接过齐汶迟手里的玩偶:“检查完了?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霍临深抱着小孩,“我们汶汶很健康。” “我问的不是这个。” 霍临深装傻:“脑子也没问题。” 齐汶迟不高兴了,去拽霍临深的头发。 “嘶……” 霍临深吃痛倒吸一口气,无奈地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没有在骂你。” 他将齐汶迟放下,牵过他:“我们回家了,和沈老师说再见。” “沈老师再见。” 四年过去,男孩长高不少,逐渐能跟上霍临深的脚步,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需要小跑才能追上。 “霍临深。”齐汶迟拉着霍临深的手晃了晃,“我能分化吗?” 霍临深停下脚步,低头:“你想分化吗?” 齐汶迟很认真地回答他:“沈老师说分化后会变得很厉害,就可以保护很多人。” “你是向导,沈老师是向导,周教官是哨兵……”齐汶迟掰着手指头数,“联盟的那个叔叔也是哨兵。” “你们都可以保护别人,我也想保护别人。” 男孩的眼神真挚,阳光下透着懵懂与期待。 霍临深定定地看着他。 他回想起圣所老师的嘱咐:“您要与他保持距离。” 老师神情严肃:“齐汶迟现在处于分化期的年纪,但他体内的激素有些紊乱,身体各项指标都高出常人。报告显示,齐汶迟的基因并无异常,唯一能诱导他分化的,只有身边人,这很危险,霍长官。”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可能分化。” 但齐汶迟对他说,他想保护更多人。 霍临深牵着他的手,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是说不想保护所有人?” 霍临深替他打开车门,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揉了把小孩毛呼呼的脑袋。 “分化了可是要保护所有人的。” 齐汶迟听了他的话,面露难色,挣扎半天扒着车窗,学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保护世界吧。” 画面被按下暂停键,从边缘开始,裂缝生长,将画面切割成无数细小碎片,从中间破开,碎片飞溅,重新组成下一幅画面。 齐汶迟正式分化是在十六岁。 他分化的时间实在尴尬,同龄分化的伙伴已经训练了六年,他才在夜晚持续不退的高烧中发现不对劲。 强撑着拨了个电话给医院,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 窗帘都被拉上,整个病房陷入昏暗,齐汶迟翻下床,歪歪扭扭地扑到房门口,手即将打开锁,却又停下。 拖着疲软的身子,齐汶迟将背靠在墙上,头昏沉着,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化结果又渴望又忐忑。 他想睡觉,疼痛却带着他从高空坠落,齐汶迟没吭声,硬生生挺了半宿。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有一块未知的区域悄然诞生。 齐汶迟看着一片黑暗,他只能想到雪。 那就下雪好了。 像北部居住区那样大的雪,像霍临深的雪狼一样,威风又好看的猛兽。 黑色褪去,他站在空旷幽静的雪原中,睁大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边的雪山。 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考,齐汶迟蜷缩起来,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和泪水混在一起,晕开大片深色印记。 霍临深出差去了,沈知忱说,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他回来,看见自己的变化会开心吗? 齐汶迟笑了声,又有些难过。 雪原迅速成型,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声。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齐汶迟抬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 这次是有节奏的敲击,指尖落在门板上,随后,有人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