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 刚才那一场战斗,他担任指挥位,没怎么动手,此刻,在一堆头发凌乱,衣衫脏污的同伴中,浅绿色的身影分外显眼。 齐汶迟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默默拉下袖子遮住小臂上的泥巴。 袁晴亮凑过来和他说悄悄话:“齐哥,别遮了。别说手上有泥巴,就算你脱光了在泥潭里滚一圈,霍长官也不会嫌弃你。” “袁晴亮,”齐汶迟黑着脸,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袁晴亮还真以为他是在问自己呢,捂着后脑勺兴致勃勃的和他哥分享:“旧时代的那些故事书啊!什么‘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着他,直至死亡’。” “……谁给你看的?” “没有谁啊,我自己在后勤部找到的。” “那你一定不知道,这话还有另一层含义。” 袁晴亮来兴趣了:“什么含义啊?” 结婚致辞。 齐汶迟不准备和小屁孩做多解释,丢下一句“你去和莫存说就知道了”,转身去看被绑起来的庄燃。 庄燃倒是安分,被抓住后也不再挣扎,温顺地靠在树上,抬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哨兵。 他看看齐汶迟,又看看一旁的雪豹:“你的精神体?” 齐汶迟点头。 “真难看。” 齐汶迟:…… 雪豹起身,大尾巴狠狠抽在庄燃脸上,看着那张脸起了红痕,抬起后爪刨了几把土丢到庄燃身上,迈着优雅的小碎步奔向齐汶迟。 吃了一嘴土的庄燃显然没料到这精神体会对他动手。 吐出嘴里的土渣渣,舌头顶起一边腮帮,他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一点都不好看。” 雪豹回头,凉凉看他一眼。 齐汶迟不跟他计较,反而蹲下身,问他:“你说雪豹难看?” 庄燃看着他。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精神体才好看?”齐汶迟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先前那只鹿离开的方向,“鹿好看吗?” 他话里有话,庄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扬起一个有些惊悚的笑,轻声说:“你知道?” “只是猜测而已。”齐汶迟笑眯眯地起身,脚下踩上他的膝盖,碾了碾。 他一字一句道:“秦肃的鹿,才最难看。”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收了笑容,厌恶地盯着他,吐出一口血水,开口:“你的雪豹才难看。” “鹿难看。” “雪豹难看。” 二人跟小孩一样来回拌嘴了几句,最后还是霍临深看他站在一颗树前半天没挪地,起了疑心。 雪狼早在解决完散兵后就被他给放了出来,一落地就兴冲冲地跑向齐汶迟和雪豹。 霍临深跟着来了齐汶迟身边:“汶……” “这只狼也难看。” 霍临深:? 准备帮雪豹舔毛的雪狼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舔毛还是先咬人。 霍临深微笑,笑得让齐汶迟后背发凉。 他语气柔和不带一丝温度:“你说什么?” 庄燃很勇:“我说你的狼难看。” 霍临深毫不客气:“秦肃的鹿才难看。” 庄燃炸了:“狼难看!” “鹿。” “狼!” “鹿。” “狼!” 雪豹蹭着齐汶迟的小腿,打了个哈欠。 莫名其妙的人类。 第27章 这场争吵以庄燃被堵上嘴结束。 齐汶迟揉着眉心,将嘴里塞着白色布条的人人丢给袁晴亮。 话多还欠揍,跟齐煦简直一模一样。 D组织的人都这样吗? 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圣所怎么样了。 被骂丑的两只精神体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后来的鄙夷平静,一狼一豹各自踹了一脚庄燃,尾巴贴在一起黏黏糊糊地在营地里打闹。 二十五人,一个都不少。 被堵上嘴的黑暗向导仍不放弃对其他精神体的外貌攻击,往那一坐,眼神轻蔑,惹毛了好几只精神体。 除了某一只。 黑狼是嗷嗷哭着去找袁晴亮的。 袁晴亮心疼地抱住大黑狼,怒斥一旁一脸“不关我事”的庄燃:“孩子还小!你这么攻击它的外貌太过分了!” 庄燃瞥他,转头吐掉嘴里的布:“果然精神体随主人。” “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你的精神体一样!又傻又难看!” “你说谁傻呢!” “你。” “我操?” “袁哥!袁哥!” 场面一下混乱起来,河州塔的几个成员拦住袁晴亮,七嘴八舌地劝他,余霭清捂着额头选择背过身眼不见心不烦。 庄燃挑衅地看向被拦住的袁晴亮,正准备继续,被霍临深伸手卡住下颚。 庄燃皱眉:“做什……!” 剧痛传来,霍临深卸掉了他的下巴。 “再多嘴,我就把你腿也打断。”霍临深俯身,附在庄燃耳边,“几个月前,我也是这么对你的同伴的。” 头皮传来撕扯感,庄燃被迫仰起头,面前是霍临深放大的脸。 五官精致,没有多余的表情,浅色的眼底沉着冷意,抓住他的头发轻点几下,泛着白光的精神力钻入庄燃的精神网。 白光缠绕在他的触梢上。 “你确实不蠢,”霍临深放开他的头发,修长的手指移到庄燃的下巴处,“至少会耍点小聪明。” 他将错位的骨头安回去。 “但故意激怒哨兵,可不是一个好决定。” 另一边,齐汶迟按住袁晴亮,小声说了几句话。 袁晴亮冷静下来,瞪了一眼庄燃,冲他做了个口型:你才丑。 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缠绕住触梢的精神力收紧,一点点向两边撕扯。 即便这样,庄燃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勾唇:“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毕竟,一座没有价值的废物塔,能培养出什么呢?” “你他妈!” 袁晴亮彻底被激怒,上前踹在庄燃的肚子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揍翻在地。 “袁晴亮!”齐汶迟拦住他,压低声音,“冷静点!” 袁晴亮踹他那一脚没留力气,庄燃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嘴里充斥着铁锈味,庄燃咽下喉咙里那口血,嘴唇被虎牙划破,肿起一块。 他笑得一抽一抽的,刘海下的双眼阴恻恻地望着袁晴亮,故意道:“这就生气了?” 他大笑:“可你们就是废物塔啊!一座连监狱都守不住,基本秩序还要靠卧底维护的,一个被联盟抛弃的废物!” 袁晴亮强忍着怒气,胸口不断起伏,同为哨兵,齐汶迟察觉到他逐渐失控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