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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52(1 / 1)

野【修】 车马从汶山郡出发后, 不再由长江出蜀,而是自通达京邑的平直蜀道一路朝北方去,驱车数日, 最后他们于仲夏上旬回到国都。 初入建邺, 驭夫掌驭马车沿大道驾至长乐巷,有男一人从右侧奔突而出,双膝一屈,在轭中的三驾马前长跪,先号咷悲哭, 而后请求谒见尚书仆射。 侍从车驾的童官闻音,过去严令其露出面貌, 随即健步到车驾的帏裳旁,拱手报之:“所跪之人乃廉公身边的奴僕。” 林业绥黑眸半敛,沉默许久,随后才道:“命他上前。” 奴僕膝行至车驾旁, 匍匐而哭之:“陛下忽于前日夜半召见廉公,此时都还未归来,乞请林仆援救。” 谢宝因微微侧目, 从帷裳看向马车外。 他们汶山郡此行已经知道昭德太子薨逝的真相, 天子在决意追究之前,为何还要如此急切的召见太原王氏的族长来到国都。 难道不应该是召见另一个王? 在男子的命令之下, 帷裳开始轻轻晃动起来,车驾迟缓向前, 王廉公从故乡带来建邺的奴僕依然还匍匐在原地。 谢宝因朝男子望去, 情绪浅薄到难以窥探他心中所想。 随后, 掌驭马车的驭夫驱使三驾马停下。 家中奴僕与媵婢也已经带着林圆韫与林真悫在家门外迎候。 而车驾内, 林业绥扣住要起身的女子, 握着其手腕,淡声说道:“你先归家,我入宫一趟。” 谢宝因下意识往外看,然后温顺颔首。 家门前,已经一月未待在父母身边的林圆韫锲而不舍的喊着“耶耶”“娘娘”,仅十月大的林真悫也随着阿姊开口说了两句不成字的音调。 见男子欲要下去,谢宝因握住他大掌:“阿兕他们若见你归家不久又要离开,肯定会哭,还是先去看廉公。” 林业绥笑了笑,沉下声音:“等我回来。” 谢宝因长颈之上的头颅微微往下一动,随即起身从帷裳下车,而膝弯也迅速被跑下石阶的林圆韫给抱住,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不停蹭着,刚开始学步的林真悫则想仿效阿姊,庆幸媵婢迅捷护住。 然后小郎君内心不满,见阿娘抱起阿姊笑言“阿兕又长大了”,渐渐变得急切,口齿不清的出声,还挥舞着两只小手。 媵婢、奴僕都低头笑起来。 车马也离去。 高大华丽的殿室内寂然无声。 宫侍低头成列在殿左右,神情肃穆。 因为在殿堂中央,有老翁长跪,然道德从来都追求与教化“敬老尊贤”,所以他们为此而哀。 八十余岁的王廉公当然也能感知到这些宫侍望向自己时,那悲哀的眼神,他垂头折腰,膝骨触地,已经趋近两个昼夜。 李璋常常都会来言语谩骂,天下士族与名士都敬仰的郡公就如此被天子肆意挫辱,不置一言。 见到如此情况,侍在天子左右数年的舍人无人敢相劝。 天子近日多梦,于前日夜半召见王廉公,皆因从仲夏朔日起,他就昼夜难以安寝,他的脾性也再次回到做四大王的时候,易躁多怒,胸痹更是控制不住了。 前日夜半或是所梦为恶,突然睁眼惊醒,随后命王廉公来殿中长跪。 今日清晨,又是重复昨日之事。 羞辱。 “廉公?”李璋怒目望向已经能为他祖父之人,没有分毫敬老,反耻笑几声,“孟子言‘廉,人之高行也’,公岂能配得上‘廉’?” 王廉公依然沉默。 李璋撑案从席上站起,去其身前,居高临下的来回踱步,平静重述往事,“太原王氏族长身体虽然羸弱,但爱国如家,披布丹心,输写肝脑,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1]。以一人之力从战场上救回武帝,一步一步背回营帐,颊留灼痕,归朝又尽心辅佐。数十载来,天下士人皆以廉公为表率,随意问一人都会说廉公此生于君、于国、于心,已经无愧。” “那为何当年我哭着跪在你门前,求你救救我阿兄,你置若罔闻?” 已经来到兰台宫的林业绥立在长生殿外,默默听着天子对那位良臣的控诉。 “东宫也是你的君!你为何不对他忠贞!你为何不像救武帝那般救太子!你的忠贞究竟是对哪个君王而言?爱国又爱的是哪个国?” “你只对你士族的君忠贞!只爱你士族的国家!” 李璋压抑近二十载的愤懑与哀痛,被这几月所梦的兄长给打开缺口,自后再难压制,咬牙切齿到面目全非:“你身为人臣,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君主死,你简直是死有余辜!” 随即,殿内传来舍人跪地的声音:“陛下..陛下..廉公乃开国郡公,天下名士与儒生无不崇敬,你千万不能杀了他呀!倘若廉公一死,天下众人将要如何看待陛下,会说陛下无仁德,杀良臣。” 一人号啕怀抱天子的小腿,尽力劝告,另一人赶紧跑出殿,要去找能劝阻天子之人。 急促凌乱的脚步响起,舍人从殿内出来,见到静默而立的男子,乃有喜色,伏地哀告:“请林仆射进去劝劝陛下,如果陛下真的杀了王廉公,国政必会不稳,何况王廉公还是林仆射的恩师。” 林业绥眸底的波澜重归平静,沉声道:“进殿去告知陛下一声。” 舍人转忧为喜,笑着唯唯。 很快又出来迎男子入殿。 迈步入殿后,林业绥淡瞥一眼跪于殿堂之上的王廉公,面貌虽然已经发白,但神情宠辱不惊,置此欺侮于度外。 淡漠收回视线,他拱手道:“陛下所交付之事,臣已查清。” 愤怒过后,患有胸痹的李璋已经开始喘息困难,揪着胸口许久才呼吸通畅,而他对男子的话却未加理会,反讥笑一声:“王廉公是你恩师,林仆射就无话可说?” 数日前来书曾言已从汶山郡回来,想来今日刚到,居然就直接来到这里。 林业绥知道天子起了疑心,此时他只能选择独善其身:“臣进宫是为禀命,还未清楚老师所犯是何法令,故不敢妄言此事。” 李璋谛视:“那就说说吧。” 想起当年天子邀请自己入他所设的大局,林业绥半阖眼皮,先言:“怀安真人是自杀而死。” 李璋默然不语,知女莫若父,他当然知道九载前,自己遣张衣朴前去请她回缈山修行,会发生些什么。 李月的性情是他众多子女中最倔的一个,甚至是倔强到偏激,少时因为贤淑妃常常逼迫她去见郑家的几个阿姊,而她不喜,所以就能为此弄伤额角来躲避此事。 是否会留痕,她丝毫不在意。 李月的孩童时期,他还是很宠爱的,胜过其兄弟姊妹,但数年不能相见,也未能承欢在他膝下,所以爱女之情也渐渐不再浓厚。 何况他隐忍已经多年,眼看即将破局,决然不能放弃,权柄若要重归皇家,这步棋也必须要走。 贤淑妃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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