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撇嘴:“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倒酒呢。你们军队里难道不是人人都拿饭盒装酒吗。” 展雁翎温和却不容置疑道:“别挑拣。你的条件已经很好了,这个星球上有的人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起。” 要是其他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展雁潮讲话,展雁潮早就一脚卷过去了。 对哥哥,展雁潮没敢放肆,接过杯子,小口抿着。 展雁翎说:“打人不好。” 展雁潮眉毛一挑:“他们该打!一个个都他妈欠揍!” “就因为他们说你坏话?” 展雁潮嗤笑:“我怕他们议论我?” 展雁翎没说话,等着他的解释。 展雁潮拿指节敲着面前的红木长几:“他们糟践小季,不就是欺负小季不跟他们计较吗?” 展雁翎一抿唇。 果然,像父亲和管家说的那样,是为着那个已经和展家解除了关系的人牲。 展雁翎没跟季作山相处过,只是偶尔回家探亲时看到过那个沉默又英俊的孩子,他话很少,见人未语先笑,只是那笑的弧度不大,反而有种清冷感。 展雁翎不懂从小实力就超出同龄人一截的弟弟为什么要养人牲,直到他前段时间收到了一条经由内线发送来的视频。 那个眉目冷淡的少年在封闭的测试室里进行精神力的测试。 等他释放出精神力后,表盘状的测试仪指针从起始点狂转了二十余圈,从测试仪变成了一盘快放的CD。 少年转向摄像头,歪头询问:“测试结束了吗?还是要换一个仪器?” 这条视频发送的对象是军内师部级以上的所有人。 可以说展雁翎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季作山。 他原本以为,弟弟是瞧出了他的能耐,打算把这个人牲物尽其用,但现在看来满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展雁翎说:“雁潮,你现在不大对劲儿。” 展雁潮张扬地一掀眉毛,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失落:“怎么?” 展雁翎问他:“你是把他当人牲,还是当别的什么?” 展雁潮有点烦躁:“谁说他是人牲了,他是小季啊。” 展雁翎盯着他,发现他神态不似作伪,不觉疑道:“你把他当朋友?可我听说,你对他的态度好像并不算好。” 展雁潮看着杯中的红茶,忿忿道:“我对他很好!是他没良心!我没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样过。” 展雁翎说:“你对待所有朋友都是这样的?” 展雁潮理直气壮:“我没有朋友。” 想到这里,他竟有些委屈。 从小到大,他都只有季作山一个朋友。 他发脾气,有人兜着,他就一步步恶劣下去,偏偏唯有季作山从不生气,就让他忍不住去探季作山的底线在哪里。 展雁潮觉得是季作山把自己惯坏了又甩手而去,越发觉得这人可恶至极,咬牙切齿地想,找到理由了,明天就拿这个理由去质问他。 展雁翎看着弟弟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又微微笑开了,想,这孩子真是让人头疼。 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季作山。 目前,借助季作山和展家的关系把他拉入西路军的想法怕是不成立了。 精神力天生强悍者百年难得一遇,展雁翎自己就是个特例,但他在看到视频后,也忍不住自脚后跟丝丝发凉。 即使是现在的自己,顶多也只能让测试仪走上一圈的字。 各个军区都无法忽视这个潜力无穷的战力,连半年时间都不愿多等,恨不得立即特招他入伍。 但他现有的Beta体质并不是适合驾驭机甲的最优选择。 他们又不能为他改变全球的赛制,因此也只能纷纷捺下难耐的心痒,提出了想看一看季作山的单体作战能力。 而即将到来的暑训,可以说是时间最近、也最合适的时机。 在机甲比赛前,机甲学校的学生都有对虫作战训练,参战人员可驾驶专用机,无专用机的,军方可免费提供训练机。 赛制是淘汰制,只准携带机甲进入赛区,食物、清水与生活用品一应不准携带。机甲会被锁定包括全地图扫描在内的等等功能,而参赛者需要通过每日广播,在日落前收集到特定的战利品,绘制一整幅无人区的山川地形图,最后回到集合点,将战利品与地形图进行提交。 赛区设在曾经被虫族入侵过的一处地点,而那里现在已变为千里无人的封闭死亡区。 在军方的卫星地图上,这一处焦土也清晰可见。 它有了自己的新称谓,“疤痕”。 “疤痕”一带地形复杂,有荒芜的城市废墟、植株茂密的雨林,以及绵延百里的沙漠,存在着毒蛇猛兽,被流放的罪人,以及一些被俘虏过来、又丧失研究价值的虫族。 因为存在死亡率,所以此次比赛是自愿参与,毕竟无论星球是否面临即将覆灭的命运,总有一批年轻人把混过机甲比赛、保留Beta身份作为人生最高追求。 这一比赛由军方组织,等同于军方初筛,表现突出者会被列入名册,成为重点观察对象。 而这次遴选与以往不同,比赛没有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可以说,这场比赛的焦点,唯有季作山一个。 展雁翎看到了弟弟和季作山的矛盾,却并不气馁。 从军不是儿戏,展雁翎所在的部队,是对抗虫星的核心部队之一,承担正面作战任务。 季作山如果足够成熟,会考虑西路军的。 展雁潮却不知道哥哥的心思,也没打算细想。 第二天,他从一夜乱梦中醒来,准备去找季作山说道说道,谴责他对自己的始乱终弃,谁想他一进教室,便看到三两人围坐在季作山身边,有男有女,个个眼中都柔情似水的。 展雁潮看得心头熊熊冒火,叮呤咣啷地坐下。 这些日子,展雁潮每次到他面前,都能折腾出不小的动静,是以季作山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补着笔记,任身旁的男女向他温声软语,大献殷勤。 展雁潮的精神力也不差,他屏蔽了周遭所有的响动,只留下与他相隔十几米的季作山的写字声。 他的钢笔是新买的,本子也是新买的,但握笔的手还是他的。 笔尖在纸上摩擦出奇特的沙沙轻响,那字儿跟一笔笔写在他心上似的,让他忍不住发抖。 整个世界里就剩下他刷刷的写字声。 展雁潮想,以前那声音,就在自己身侧,他不需要动用精神力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手酸甩腕子的骨节响动,吸墨水的啜啜声,以及想不通问题时的轻叹……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有种本能的惧怕,好像只要想了,他就真的失去了似的。 此时此刻,在季作山身体里。 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