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音的那份执念,为什么没有跟着呕吐物一起离开他的身体,反而越扎越深? 许嘉音甩了甩手腕,“放手,你哥马上回来了!” 周赦双眼灼热,整个人泡在高温的蒸汽里,蒸得神智不走常道。他紧紧钳住了那只手,胸腔不寻常地起伏,呼出沉重的浑浊的酒气。 “他叫你来,你就来?” 许嘉音一愣,“不然?” 周赦狠狠按住他的手腕,身子朝他倾过来,“我们都分手了,你还来坐我的车?” 倏然间,许嘉音被问得回不上话。他本还想关心一下的,这人莫不是烧糊涂了,居然拿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肚子里来了气,许嘉音毫不客气还嘴过去,“什么意思,你想说我不要脸?” 狭窄空间里,周赦的每一次呼吸声清晰可闻。他大概真的烧糊涂了,眼里只有浓浓的怒和恨,“难道不是?” 许嘉音肚子里那股气轰地窜上天灵盖,“啊,对,是!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是吧?你也和所有人一样,觉得我轻浮,不要脸,alpha堆里滚,脖子被咬烂了,是不是?”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口,吼得车里的空气颤栗震动。他睁圆了双眼,因为太用力,眼白处尽是鲜红裂开的红丝,他自己也震撼不已,原来平时被人诟病的,他以为完全没放在心里的,通通藏进了心底最深处,在这一刻,对着最不该迁怒的人发泄出来。 可周赦只有寂静,他是与夜融为一体的黑,黑夜覆住他的眼睛,他平静冷漠地说:“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那些人都说,对待许嘉音,最好的方法就是标记了关在家里,一辈子不要放出来。” 许嘉音气得发笑,“你说什么?”他将脸冲到周赦面前,“你再说一遍?我没听错吧,周赦?” 周赦屹立不动,他的身上全是看不见的火。 许嘉音哈哈笑起来,他狠地挣开了手,一把扒下衣领,将光洁的脖颈露出来,“好啊,你现在就把我标记了,你做得到吗?” 周赦瞳孔颤抖。夜影在裸露的肩颈流淌,浓烈的香气冲到大脑深处,他死死咬紧牙根,犬齿处钻心地发痒。 汹涌夜潮里,许嘉音像只没有心肝的妖精,“怎么了?你咬啊,你没有牙齿吗,周赦?”他得逞地笑着,一点点将扯开的衣领整理回去,然后拉开了车门。 冷风哐当灌了进来,周赦嘴角沁出血,伤口在他舌头上。 许嘉音弯下腰挥手,风把他的外套灌成胖胖的圆桶,周赦认出来,那是乔屿森穿过的衣服。 胃里下意识一顿恶心,难怪总觉得车上有股奶骚味。 “再见了,学弟,本来以为我们能和平结束的。” “砰”的一声,许嘉音将车门重重摔上,他撞着风转身,远远见到路上开来一辆出租,他举高手走去,彻底不再回头看周赦多一眼。 第37章 放过 周赦静静坐在车里,手里的耳钉滚到了脚边。 夏町已经回来了,把箱子交给管家去放,径直打开门问:“怎么了,他怎么走了?” 周赦坐在那里,脊背深深往下躬曲,双手狠狠扣在消瘦的后颈,脑袋垂到膝盖下面去。 夏町朝许嘉音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出租车去得快,这一会儿功夫,马路上干干净净,完全见不到影子。 这就是迷人又危险的许嘉音,该绝情的时候,他比谁都来得痛快。 只是,将这份绝情用到周赦身上,未免显得太过残忍。 他与老管家交换眼神,双方眼里皆是无奈和沉默。他只好坐上车,重新关门坐好,对着后视镜说:“那就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要陪父亲,你别忘了。” 听到这里,周赦倏然有了动静。这世上有两个人百分百能点燃他,一个是许嘉音,另一个就是父亲。 他的声音冒着火,却又压在砖石底下,透出无法顶破的沙哑。 “我现在很不舒服,能不能别提父亲?” 夏町挑头回看,“抱歉,我这儿有醒酒药,要不要吃一回?” 周赦纹丝不动,可若细看,就会发现他扣在后颈的手上青筋不断鼓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破皮肤,淅淅沥沥地渗出血来。 看这样子,夏町便知他不会开口回话了,他习以为常,将脑袋挑了回去: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但对你来说,有些东西是必须经历的。” 周赦冷冷嘲讽:“你现在是以什么姿态跟我说话?在给我上课?” 夏町无奈叹气,“我在陈述事实,只有这样你才能明白,许嘉音该不该继续留在你的心里。” 周赦猛一用力,指甲抠进了肉里,他却不觉察疼。 他的心脏撕开了一条口子,对许嘉音的爱哗啦啦流出来,他惊觉那滩东西的丑陋,他的爱统统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原来一直以来他就将这样的东西供奉为爱。 “我理解,你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没有任何错,但你未免给他加太多滤镜了,你有好好了解他过吗?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吗?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时,牵手接吻都做,比对你时还要过火,你敢想象吗?你敢面对吗?” 周赦嘶吼,“你闭嘴!” 夏町眼神坚定,“现在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了,你还愿意继续喜欢他吗?阿赦,你已经为他付出过巨大代价了,当然我不觉得那是他的错,也不觉得要借由那件事让他同情或者爱上你,但我觉得他配不上你,趁这个机会,结束吧。” 那不是什么伟大的偶像,只是一个在众人嘴里嚼烂了的许嘉音。 像是着了魔怔,周赦狠狠抱住脑袋,一瞬间两耳边来了不计其数的声音,刚开始听不清楚,只觉得是一阵巨大的恐怖嘈乱,慢慢他分辨出那是人的语言,三言两语只言片语统统有关许嘉音的谣言,多么不堪入耳,多么令人愤怒。 他喜欢的学长绝对不是那种人!学长只是被那些人逼疯了,不得已将自己保护起来,不得将自己堕落尘埃!旁人骂得越狠,他的心里越疼,他不是执迷不悟,他用这双眼睛亲自看得清楚——可今晚难道不是他亲眼看着,亲眼看着许嘉音有多无情,根本再也不是他迷恋的那个小太阳! 怎么会这样?他头脑昏沉,他不断下坠,他给许嘉音贴滤镜了吗?他喜欢的许嘉音早已死去了,而他恋慕的至始至终只是一层幻想?他想起曾经路过西教楼的画室,许嘉音蹲在窗前的白漆方凳子上,年少的身影消瘦纤美,窗外一片雨洗过的青空,潮湿午风拂面,掀了几根碎发飘飘忽忽挠他鼻尖,他用画笔的杆挑了开去,然后倏地转头看向门口,周赦吓得闪离,最后一眼看见画纸上一田的向日葵。 那个许嘉音,死了吗?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想嘶喊出声,嗓子里却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