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魔族的象征——魔纹。 身上过分华丽的衣服和那养尊处优的气质,与当初那个浑身都是泥土的小孩简直是全然不相关。 在季辞晏第一眼看到杨晟泽时,心里就咯噔一声。 原来所说的新上任的魔尊,居然是他。 “哥哥,看到我觉得很诧异?” 杨晟泽似乎很想用他曾经亲昵的语调来和季辞晏交流,可他如今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说这话却充满了违和感。 季辞晏垂下眼眸,晃了晃自己脚上的脚铐不答,“……” 下巴突然被杨晟泽捏住,留下了一个指印,强迫他看向自己,语气莫名:“嗯?莫不是已经忘了我吧?” 他知道魔气会影响一个人的情绪,或许杨晟泽的本性确是儿时那般小心温顺,可此时此刻绝对不是。 季辞晏有点吃痛,但他就当自己是个破了口的葫芦,一句话不答。 沉默的气氛在二人间弥漫。 最终杨晟泽还是松开了手,有点烦躁的把手中的冰糖葫芦咬了一个入嘴,入口的甜蜜后泛上来的酸涩感将他的心包围。 “……抱歉。”他突然道了歉。 季辞晏不知道杨晟泽是在为了什么道歉,是囚禁他还是捏痛了他?或者是更久远的,为自己选择了入魔这条道路道歉。 “不必。”他开口道:“我一介小小散修,担不起魔尊的道歉。” 季辞晏知道他要适当的硬气,但不能触怒魔族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 方才一睁眼,看到床上的那正婚用的大红色被褥他就知道了,临随跟他说的魔尊对他有意图,居然真是这种意图。 杨晟泽半蹲下来和季辞晏平视,儿时那双唯唯诺诺的眼眸中现在满是刺眼的攻击性:“不要这样,为何这样与我说话?” “你不知道?”季辞晏轻笑:“……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吗?” “记得。” 杨晟泽急着又吃了个冰糖葫芦,压下自己心底暴虐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若遇到魔族,不论是谁,杀之。” “那你怎么不杀了自己?” 季辞晏刚一话毕,因他的手没有被困住,他直接显出衣袖中的匕首像杨晟泽刺去,他的灵力被封印,完全只靠手中的冷兵器。 杨晟泽下意识用手臂一挡,匕首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痕,淅沥沥的血迹疯狂的渗出,滴落在地面上。 他不太在乎,也丝毫不给自己止血,甚至还反握住季辞晏的手腕往他身上各处用力,笑着说:“我怕死,哥哥帮我。” “若如此……能让哥哥愿意与我欢好,这一命没了也不算委屈。” 季辞晏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上,他敛眉道:“……你到底为了什么?” 杨晟泽把匕首捡起来,用自己昂贵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又重新放进季辞晏的衣袖中去,语气竟带了一丝宠溺:“自然是让你履行你的诺言。” “什么诺言?”季辞晏问。 “你说过的,待我长大后你会同我结为道侣。”杨晟泽还在持续失血,他的脸色又苍白两分。 “你真信啊?”季辞晏抬眼,无情又残忍的回答道:“我骗你的。” “咔嚓。” 杨晟泽将其中一串扔在地上,用鞋碾压踩碎,阴沉的目光在季辞晏身上凝了一会,扯了扯笑:“没关系,不同我结为道侣,那我就予你结为我的魔后。” “接下来的一个月。”杨晟泽拍了拍季辞晏装着匕首的衣袖,带着疯劲:“……你可以想办法杀了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等着自己入魔,到时这张床就是你我未来的婚床。” 他把手里还完整的一串冰糖葫芦留了下来,带着手臂上的伤离开了寝殿,还心情很好的哼着歌。 杨晟泽走后,季辞晏才唤来系统。 “检测到了吗?”他问。 系统在虚空中转了转圈:“检测到了,按这寝殿里魔气的含量,大概一个月就会魔气爆发以致半魔化。” “那倒正好对的上。” 季辞晏思索着,只要撑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半魔化之时云思远定会感知到他这里的问题,就能按照剧情线继续走。 只有一点是,他要如何钓住被魔气影响后阴晴不定的杨晟泽。 出卖自己的身体是不可能的,双修只会让他的魔气提早爆发,有害无益。 彻底惹怒对方也不可能,他如今到底没有灵力,谁知道会不会霸王硬上弓? 季辞晏不会指望着成为了魔尊的杨晟泽会有一丝一毫的智,还记得曾经他们之间的救命情谊。 他摸了摸匕首,对着系统化的镜子认真端详了一下自己的面容。 倒也不难。 * 季辞晏最开始的几天,就那像宁死不屈的暴雨中的一朵小白花,凡是送来的食物全部搁置在一侧,哪怕杨晟泽来寝殿里因他不吃饭也不睬对方而怒摔一通,他也全当看不见。 他闭着眼睛在脑海里看系统给他放的高评分电影,面上却呈着一脸死意。 在有一次杨晟泽终于不再摔东西,而是冷哼一声直接离开后,季辞晏开始变了。 他不再对杨晟泽不不睬,而是开始忽冷忽热起来。 若季辞晏某一天心情尚好,他会伸出手像他们从前那般,轻轻抚摸杨晟泽的脑袋,还会一边温柔的笑着,一边低声问着:“你会听哥哥的话吗?” 在杨晟泽呆愣的点头后,季辞晏又会故意用撒娇的语气说:“晟泽,晟泽……我想吃冰糖葫芦了,你给我买。” 杨晟泽也有偶尔生疑的时候,季辞晏便会用回忆和包容的目光看着他:“是因为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我从前许诺过你,给你买冰糖葫芦呢。” “晟泽长大了,去给我买好不好?” 当季辞晏真想蛊惑任意一个对他本就有情感的人时,那不是什么难事,其实他只要用那双漂亮迷人的眸温柔的看着对方,就已经赢了一半。 常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因入魔转变到没有思考能力,智近乎疯癫的杨晟泽。 可季辞晏并不是永远这么包容的。 若是某一日他心情不好,哪怕只是晚了两个瞬息收到杨晟泽亲自去买的糖葫芦,那不留力的巴掌都会毫不犹豫的落在杨晟泽的脸上。 “不过是为我做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吗?” 待训斥了几句后,季辞晏会低头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语气失落道:“杨晟泽,你真让我失望,我救的人只是个废物。” 杨晟泽的心就这样被季辞晏用一根软鞭攥住,一时会抚摸着安抚他,一时又会长出尖刺,狠狠的刺穿他。 季辞晏心情好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心情差的次数却日渐增加。 他就这么淡漠的一天天看着杨晟泽这位已经养尊处优了数年的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