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裙冰凉华美。 她瞧谢青绾一袭素净幽丽的寝衣,又摸一摸她袖口的料子,惊叹道:“这是甚么料子,我似乎从未见过。” “云水丝绸,”谢青绾将她让入坐榻,自己去披起外衣,抱着她惯用的软枕坐回她对面,“是用樾湖技法手工钩织的。” 她递过一盏温好的热牛乳,不紧不慢地问道:“更深露重,康乐怎么来了?” 顾菱华忙双手接过,捧在手里里暖着:“一人待在房中甚是无趣,难得皇叔不在,便想着来找皇婶玩。” 她神神秘秘道:“康乐给的册子,皇婶可瞧了?” 谢青绾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几案上那封微动的文册:“正要看呢,你便来了。” 顾菱华环顾过四周,压低声音:“这是我今日在集市上无意翻到的,皇婶看看,熟不熟悉?” 谢青绾隐隐有些不好地预感。 揭开第一页,入目先被两位主人公的名字惊了下,怀谷,丝官。 可不就是“容”和“绾”各自拆分得来的么。 谢青绾抬头望一眼顾菱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接着读下去。 无非是英雄救美的种种桥段,最后一回正断在二人共赴汤泉。 可谓紧贴时事。 南楚盛世开泰,素有风雅自由之美名,些个女儿家闺阁里的私家读物,不闹在明面上,少有人会深究。 只是谢青绾万万料想不到,这个行当竟有胆量编排到摄政王头上。 顾菱华面色发烫,语气间难掩兴奋地问她:“皇婶,你与皇叔当真是像这话本子里写的一样……” 谢青绾一惊,忙去捂她的嘴。 摄政王人虽不在,耳目却在。 在摄政王府碎个杯子都能惊动起乌泱泱一众玄甲卫,如今出门在外,只怕是更为敏锐。 但愿摄政王不会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 哄走了满脸好奇与探究的康乐长公主,谢青绾看着桌上顾菱华无论如何不肯收回的话本,幽幽叹了口气。 同榻多日,乍然独睡竟还有些不惯。 谢青绾蜷在衾被间酝酿睡意,浑然不知外头飞霄正轻车熟路地汇报。 他在文末写道:“王妃娘娘独守空房,落落寡欢,得一话本,珍视之至。” 归府后的第一日便是个明媚艳阳天。 屋里有些闷燥,谢青绾换了轻薄的春衫,歪在花园里那棵古榕树底下吹着细风。 她歪在一张由整块红玉雕琢而来的矮榻上,春衫微散。 樱桃正是应季的时候,挂着未干的水珠摆在玉盘里,驱虫的香炉袅袅散着白雾。 谢青绾拿丝帕覆着眼睛,团扇轻摇,忽然毫无预兆地被塞了一颗樱桃。 她“唔”一声,下意识启唇含住,揭下覆眼的丝帕去瞧来人。 顾宴容居高临下,朝服未褪,深邃眉眼间透出沉沉的压迫感来。 像是才办完公事便匆匆回来见她。 这人从来寡言,又在朝堂的血光与风云里穿行至今,心思实在深得很。 谢青绾想不明白,便干脆不去想, 她挣扎着要起身,被顾宴容按住肩角困在玉榻上,音色似乎有些倦:“今后不必见礼。” 谢青绾怔了怔,口中仍噙着樱桃,只好点头应下。 顾宴容目光像是黏在了她唇瓣上一样:“不尝尝么?” 谢青绾不明所以,咬破了那颗樱桃,有鲜红的汁水溢溅在她唇瓣内侧,像是重瓣间深红的花蕊。 顾宴容目光闪了闪,细密审视过她湿红的唇瓣,问她:“甜么?” 第21章 漉漉 ◎无意冲撞冒犯殿下◎ 自然是甜的。 眼下樱桃正合时令,这是远自樟州进献的御前贡品。 闻说摄政王新得爱妻,特意分了其中半数孝敬给摄政王府。 甘甜可口,汁水饱满,确比阑阳城中土产的樱桃清甜得多。 吃水不忘挖井人,谢青绾很是斯文地咽下那颗樱桃,掩着帕子吐出核来,方才捧起那盘新洗的樱桃:“殿下尝尝?” 她唇边还沾着浆色的甜渍,舌尖不经意舔过唇肉,舐去一点溢溅的汁水。 顾宴容赏玩一样注视她吃下那颗樱桃,取过她手里的玉盘,无甚兴趣地放回榻侧的矮几上。 开口应的却是:“好。” 他一手撑在那张微凉的玉榻上,将人困在玉榻与他臂膀之间缓缓压近。 阳春三月暖风里都杂着花叶熏香,周遭侍候的丫鬟婆子们识趣地退下去,在王府偌大的仙游园中辟出无人惊扰的一角,留给这对新婚燕尔的眷侣。 男人的鼻息近得几乎要灼伤她的肌肤。 谢青绾双手抵上他胸膛,做出抗拒的动作,怯懦道:“殿下?” 顾宴容捉住她抵上来的双手,捏着腕骨颇有些恶劣地揉过她藕白的手臂。 回应淡漠一如平常:“嗯。” 掌心温度却灼得像火。 午后榕树底下风有些大了,谢青绾单薄的春衫被风吹皱,显出纤弱的肩胛与腰肢。 和少女独有的颤颤雪软。 顾宴容眼神暗了暗,忽然解下外袍,兜头将人盖了个结实。 他欺身压得极近,谢青绾趁双手被松开的间隙颠三倒四地一通乱扒,才勉强从堆叠着的宽大衣袍里钻出头来。 她细碎的轻喘着,面颊带着微微惊乱后还未消退的薄红。 那夜光火晦晦总也看不分明,此刻在仙游园丽如明纱的万顷日色间,终于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他眼前。 谢青绾生了幽丽无辜的一张脸,在男人玄黑的衣袍里发丝轻颤,呼吸也轻颤,像是骤雨打落的铃兰,有至洁不渝的纯。 顾宴容呼吸渐重了点,隔着一层衣袍掐住她细腰,往自己怀中摁下去。 他唤她:“谢青绾。” 不是新婚夜那句携风带雪的“谢小姐”,亦非平日古井无波的“王妃”。 他连名带姓,唤的是她的本名。 既不狎昵,也不冰冷。 这三字如同定身符一样,霎时封印了她的一切细小动作。 忽闪的眼睫,绞着丝袖的嫩指,连同轻咬着唇肉的皓齿。 她听到顾宴容不疾不徐地问:“还记得上巳那天的事么?” 他语气讳莫难辨,说不上究竟是兴师问罪还是暧昧缱绻的温存。 谢青绾在他怀里极为乖顺起来,吞吞吐吐道:“殿下……” 男人手掌灼热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传达至她后腰轻薄的肌肤上,又意味不明地摩挲,收紧——她有两颗秀气诱人的腰窝,轻易可以被他把玩在手心里。 顾宴容逼问她:“嗯?” 声线平稳,全然听不出他那一瞬的绮思与出神。 谢青绾被他揉得又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栗,音色里溢出哭腔:“我,我记不得了……” 她没醉过酒,原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