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大了些,还是歇在偏殿吧!” 姬未湫方才又睡了一个时辰,如今是半点都不困,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小卓:“不了,还有些文书要看。” 听他说公事,小卓公公只好应了,一路把他送回了英华殿。 英华殿中暖融融的一片,因着这几日气温骤变,宫人们早就预备了碳火,果然等到了今日。 姬未湫挥退了众人,也未点灯,就这那点半明不暗的光枯坐了许久,直到夜幕彻底将那点光亮吞噬,他才悠悠回神。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瞒不住的。 无他,他和姬溯之间的关系太亲密了,还是那句老话,别说是养一个人,就是养只不会说话的猫,十几年下来也能摸清对方动了动胡子是想干什么。 他只希望姬溯慢一点看出来,再慢一点,或者他看出来了就当是没不知道,不要把事情弄到最难堪的地步去。 他唤人点了灯,宫人们悄然无声地进来,如同一只只灵巧的猫,添了碳火的炭盆熨着温热的茶水,将殿中烘得越发熏人,暖融融的一片。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这样已经是很好的了。 雨下了一夜,或许是伴着雨声,姬未湫睡得倒是很好,等到被叫起时也无甚不适的地方,就是地方太小,进来的宫人险些转不开身,还闹出个笑话来,给他拿了两只不同的鞋子来,姬未湫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随口说要右边的那双,宫人们这才发现,急忙又去取。 小卓公公领着差事,对姬未湫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见状也不开口责骂,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英华殿有英华殿的好处,距离上朝的太和殿更近了,姬未湫甚至来得及在殿中吃了两个蒸糕,又喝了一大杯热茶,这才出门。 雨下了一夜,如今还有些小雨犹自下着,地上的水洼被琉璃灯映着,闪闪发着光,姬未湫拢着披风,突然起了点兴致,问宫人拿了伞,带着小卓就去上朝。 若不是怕宫人们吃罪,姬未湫连小卓都不想带。 轻雨落伞,沙沙有声。 姬未湫称着伞,就着那点微弱的光,脚步轻盈地绕过一个又一个水洼,有时候还用跳的。 小卓欲言又止地看着姬未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跳——怪不得方才殿下执意叫他也带上一把伞,这个走法,他想要给殿下挡雨真的很难。 有一队仪仗行来,远远望去那连绵的灯火如同一条火龙,在夜色中闪烁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暖光,听到铃声轻响,姬未湫便退到了一侧,仪仗在他面前停下,姬溯的声音从御辇上传来,他道:“上来。” 姬未湫行了一礼,痛快地说:“多谢皇兄。” 他上了车,姬溯面色如常,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便阖上了眼睛小憩,姬未湫还打量了他两眼,瞧他那样子都知道估计昨晚上没睡够。 事忙吧,毕竟拉王相下马不是一件说做就能做的事儿——难道真把王相当庭拉出来,然后听他一一自辨吗?不可能的,一切的事情都在进行,等落到朝堂上,就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姬未湫掀开了一点披风,御辇上太热,他还特意穿的厚披风,捂得死死的,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忽地,外面传来声音,是庆喜公公:“圣上。” 姬溯轻轻地应了一声:“拿进来。” 庆喜公公便入内,他手中提着一个篮子,掀开便冒出了热腾腾的烟气,姬未湫跟着看了一眼,就见里头是两碟早点,外加一壶豆浆——他闻着味儿了,甜豆浆。 庆喜公公很快将东西摆开了,又悄然无声地退到了一旁,姬溯一手微抬,并未说话,但意思很明显,让姬未湫先吃一些。 姬溯早上胃口素来不如何,但他惯会养生,在出清宁殿之前多少会吃一点,再多他就懒得碰了,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给姬未湫准备的。 “多谢皇兄。”姬未湫犹豫了一瞬,也没说自己出门之前吃了一点,他捡了个三丝腐皮春卷扔进嘴里,喝了两口豆浆,觉得有些腻了,又捡了绿豆糕来吃。 他吃的专注,姬溯的小厨房向来出精品,他本就吃得不算多,再吃几块也完全没问题。 不知何时,姬溯已经睁开了眼睛,平和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看一道风景一般。姬未湫吃着吃着觉得不大对,抬头看来,果然见姬溯在看他,他玩笑似地问道:“皇兄,看我作甚?难道是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嗯。”没想到姬溯居然应了一声,随即姬未湫就见姬溯抬起一手,用帕子在他嘴角旁抚了抚。 丝绸裹着与他截然不同的温度在他脸上一晃而过,轻柔如水的质感摩挲着他的皮肤,带来了轻微的痒意,姬未湫的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停止,只是一瞬,他神色如常地伸手接了那帕子,又狠狠的在脸上擦了一下:“看来是真的长出花来了。” 姬溯安然地收回了手,略微有了一点莫名的笑意,姬未湫看不穿姬溯到底是为何而笑。 等这一盘绿豆糕被姬未湫吃得干净,太和殿也已经到了,姬未湫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最佳的下车时机,已经到了太和殿的后殿了,他只好跟着姬溯一道下了车,随着他一道上朝。 刚上了殿,听了山呼万岁,今日照旧以一些较为太平的事情开局,姬未湫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儿,一旁的庆喜公公忽地小小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回眸看去,只见庆喜公公示意后头,他跟着看了看,发现他身后不知何时摆了一个较一般凭几高一些的凭几。 靠坐上去肯定是不行的,于礼不合,但是借力靠站是完全没问题的。 姬未湫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庆喜公公,又侧目看向了姬溯,姬溯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他沉静地看着满朝文武,眉间清倦,却是说不上来的威仪。 这样的东西,必然是姬溯授意的,没有他的授意,谁敢把这东西摆到太和殿上来? 姬未湫往后靠了靠,凭几恰到好处地托住了他的腰,让他得以放松。等到冗长的朝会结束,姬未湫跟着姬溯进了后殿,便听姬溯道:“午后去一趟周家。” 周家,自然就是周二他家,周二是昨天死的,当然要发丧,姬溯的意思是让他去周家走个过场,以示皇恩浩荡。 姬未湫是不想去的,他没有那种人死债消的概念,就这么一个烂怂货色也值得他去吊丧?但姬溯已经出口,他只能去。 他正想应下,忽地听姬溯问道:“不愿去?” 姬未湫犹豫了一下,随即颔首道:“我不想去……周二那人作奸犯科,无恶不作,也配我去给他吊丧?周老大人与周大人于国有功,那也是他们的事儿,与周二何干?我怕我在他家灵堂上笑出声再放两串鞭炮。” 不光如此,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