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挺昂贵的黑色西装,身后跟着一群下属,浩浩荡荡地向医院走来。 他的表情是严肃的,但走路姿势出卖了他——那是种十分轻快、春风得意的模样,即便嘴唇闭得紧紧的,眼睛藏在宽大的墨镜后面,仍然能从衣服摆动的幅度中看出他的心情有多愉悦舒畅。 裴嘉玉没有犹豫,直接拎着保暖水瓶走到楼梯口去。 在裴宏即将踏上四楼楼梯的一刹那,裴嘉玉掀开水瓶盖子,直接一瓶热水泼了下去。 “嗷嗷嗷嗷嗷!” 裴宏躲闪不及,后颈直接被烫出了一个硕大的水泡,周围一片泛红。 下属们一阵惊呼,立刻扶着裴宏要去皮肤科诊治。 “医生呢,医生!!!” “快快快,用冷毛巾冰敷!” “来不及了,先去旁边用自来水冲!” 这些大呼小叫的下属里,有的就是裴父以前的旧下属。 他们曾经对裴父鞍前马后、百般阿谀奉承,如今却能用同一副嘴脸,转向他们的新主人。 裴宏捂着后颈,怒不可遏地抬头看向裴嘉玉,眼神中满是狠毒。 “我只说一次——滚远点,”裴嘉玉漠然地俯视着他,道,“不然下次,我倒下去的就是硫酸或者刀片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前来探望。 有的是裴家的亲戚朋友,有的是裴父以前的下属、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也有的是裴父帮扶过的大学生。 裴父怜惜人才,每年都会在许多学校设立奖学金,奖励勤奋好学的寒门子弟。 这些来探望的人们都叹息着、询问裴嘉玉是否需要帮助,有的话尽管说,自己一定尽力帮忙。 就连那些受帮扶的寒门子弟,也从生活费里挤出几千块钱,要打给裴嘉玉。 除了那些大学生的钱,其他的,裴嘉玉都收下了。 裴家虽然从前颇为富裕,但账面上的钱和实际能使用的钱是不一样的,裴父手里很多都是用于公司运转的流动资金,一旦资金链断裂,权力被夺,资金就取不出来了。 裴父的病情严重,需要大量治疗费用,在抵押掉房产、豪车之后,仍然杯水车薪。 母亲这些天,已经把能变卖的首饰、古董都卖掉了。 裴嘉玉从前是绝对不会随便收人钱财的,因为好面子,也因为不在乎。 由于家境良好,出门在外,他一般都会主动抢着付钱。 但如今今非昔比。 在生死面前,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裴嘉玉每天想办法筹钱,急得焦头烂额。 但面对一脸愁容的母亲,他还是尽全力挤出笑容来,努力宽慰母亲,说xxx叔叔又打了一笔钱来了,不用担心,用来付这几天的手术费用,绰绰有余。 一夜之间,少年仿佛就忽然长大了。 没了纸醉金迷、挥金如土,剩下的只有沉沉的家庭重担,和迷茫不清的未来。 这期间,裴嘉玉银行卡上还突然收到一笔大额转账,转账人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裴嘉玉问了母亲和父亲旧时的下属,都摇头说不认识。 裴嘉玉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莫非是斯岚打来的? 但账目数额太高,即便斯岚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也万万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按裴嘉玉的估计,以斯岚现在的收入水平,起码得工作十年以上才能攒到这么多钱。 而且斯岚没有理由转这么多钱给他。 诚然裴父从前对斯岚有过栽培,但相较于栽培,裴家对斯岚亏欠得要更多。 裴嘉玉困惑了许多日,后来终于真相大白——当地基金会的一位理事主动上门,认领了这笔捐款,说基金会从前受过裴先生的帮助,所以这次也算是投桃报李,只希望裴先生能早日康复。 裴嘉玉心里仍然觉得有些奇怪,他从前并没有听说过父亲和这家基金会有往来。 理事有备而来,很快拿出了转账单凭证。 裴嘉玉这才终于相信了,握住对方的手,连连道谢。 “不碍事,”对方摆了摆手,叹息道,“小少爷,你也注意休息,现在裴家……只能靠你了。” 作者有话说: 小裴要成长咯 第75章 婚讯传来 “你一个人能行吗。” “妈,我没事啦,只是照常读书上学而已,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够,咱家还不至于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要不,我不回去了,我在这儿陪着你。” “您在这儿住哪儿呀,总不能租个房子住吧,”裴嘉玉尽量语气轻松地道,“回江南老家,您会姥姥姥爷那儿,有人照顾你,一日三餐也都是您爱吃的,什么都不用发愁,多好。” 裴母仍然愁眉不展:“不是还缺……” “只剩下一小笔啦,我再问远叔他们借一借,基金会也答应再帮忙联系一下,小问题,”裴嘉玉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您安心回家休息,爸这儿有我呢,啊。” …… 片刻后,裴母终于被劝说着上了车。 裴嘉玉用力地向车子挥了挥手,等车子完全消失在路口,僵硬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了。 这些日子,母亲因为伤心过度,在医院晕厥了几次。 医院查出来是心脏有些问题,老毛病了,从前因为生活优渥,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所以控制得还不错。 最近由于突遭变故,承受不住,身体一下子垮了。 裴嘉玉考虑再三,决定把母亲送回江南老家休养。 那是母亲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一个美丽雅致的南方小镇,春天时,小镇的沿街会开满芬芳扑鼻的栀子花,碗大的花朵,街头巷尾都被浸润得香香的,无论是小姑娘还是上了年纪的阿婆,都会在头发上别上一朵,好看极了。 母亲也曾经是那些小姑娘中的其中一个,无忧无虑地长大,一路读书,顺利地考入大学,和喜欢的人结婚。 现如今……一切却都回不去了。 裴嘉玉内心有些惶然,但他知道,现在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房子抵押之后,他无处可去,于是回到了大学的宿舍。 以前他住在校外,懒得去学校打申请,所以宿舍的床位一直还保留着,舍友们一直把他的床位用来堆积杂物。 他以前虽然基本没回过宿舍,但舍友们都是他班里的同学,与他关系挺好,也都知道他家里出了变故。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他回到宿舍的当天,一起帮他清理好了床位上的杂物,清洗床单,然后几个人凑了三百块钱,晚上一起去撸串。 裴嘉玉知道兄弟们的心意,酒过三巡,挨个谢过,然后别过脸去,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新学期开始,裴嘉玉照常上课,但是课余时间不再吃喝玩乐、纸醉金迷,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