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里啊……” “凭什么我们要任人宰割?落霜……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耗费在互相残杀上呢?” 他攥紧了落霜的手,不论如何言辞激烈,都遮掩不住他此时内心地煎熬。 “落霜……你不是说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的吗?怎么能不作数呢……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眼泪浸湿了落霜的膝头,他沉默地弯下腰,缓缓抱住余晖。 他知道颠沛流离的日子何等艰辛,小镇里的每个人每晚都不敢放心入睡,战争随时可能降临在任何地方,他知道所有人都很痛苦。 可是忍受已经成了习惯,他是个罐子,掏出一点东西换一丝喘息,现在,他已经空空荡荡,他拿不出、换不起。 没有他,余晖能过得更轻松,带上他,只会平添无数麻烦。 ◇ 第103章 清冷如霜 稞罕为每个周边国家分派了装有干扰仪器的战甲一架,以及十架普通战甲,兵力有所削减,未来十日,余晖一直在前线,偶尔整日整夜没法歇息。 落霜只能待在病房,时常有稞罕的高层过来游说,希望他能够加入联合众国。 他始终不发一言,若不是黎医生检查过他身体正常,高层都要怀疑他是聋了或者哑了。 他时刻在策划逃出去,可他早已没有退路,就算要逃都不知道往哪里去,这边虽然保密机制不算严格,其他管控十分严苛,几乎找不到任何方法。 黎医生每天会来给他检查身体,这位年近五十的医生总是冷面,让落霜想起了张琛。 黎叔听余晖说他的牙齿不好,要严格检查,故而隔三日就要进行口腔治疗。 “联邦帝国没有牙科医生吗?” 黎叔站在一边,看着专门的医生给落霜修复坏掉的牙。 落霜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何况他现在说不了话,只能沉默。 给他处理牙齿的年轻医生解释道:“给你治疗的医生很优秀,但是他一定不是专门治疗牙齿的医生,有些方面不够细致,会导致病情反复。” 落霜想起张琛某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许……他是故意拖着? 年轻的医生很健谈,继续说着:“虽然是小问题,病情反复也是很难受的,轻则发炎疼痛,重则感染发烧。” 是了……张琛应该是想让落霜有多的时间修复身上的伤势,用这种方式避免提早参与作战。 落霜没有辩解,真是白费了张琛的苦心。 治疗结束之后,黎叔给落霜戴上特制的手套,扶着他的胳膊,说是组织允许他去外面散步。 落霜的腿弯上有伤,可辛给他治疗完毕,仍然落下了不适,修养好之后需要适量运动。 基地里面有一大片草地,绿茵茵的,在阳光下格外漂亮。 黎叔一直守在落霜身边,一路走过去,不少稞罕的将士看向他们。 落霜没有和任何人对视,目不斜视。 以往出门总是戴着面具,如今只是按照余晖的要求,给他戴了内嵌式止咬器——并非担心落霜伤害别人,防止他自杀而已。 落霜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过长相,很不适应。 一些将士本来说说笑笑,看到落霜之后都会骤然收敛笑容,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敌意。 甚至有人想冲上来,但被黎叔阻拦。 落霜留意到,他们很听黎叔的话——当然,得罪医生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对他们而言,落霜是死敌。 视线若有杀伤力,落霜已经千疮百孔。 “他们只是暂时接受不了,没有恶意。” 落霜看了一眼那些人,没有恶意?确实,只有杀意。 他永远无法融入任何群体。 联邦军部的保密制度禁止任何将士私下联系,他没有朋友,只有表意上的战友。 在联合众国,他和所有人之间横着血仇,不可能被认可。 余晖给他选了一条比死亡要难走多了的路,他不想责备余晖,但很难适应如今的处境。 或许选择死亡是一种懦弱,可他已经辛苦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懦弱一次呢? “不要乱想,你现在身体激素水平并未恢复,你所有的想法都不见得是最真实的心理活动。” 黎叔说话很直,扶落霜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落霜没有见过的仪器,半蹲在他腿前,对膝盖进行检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只感觉到无边的平静,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这难道不是理智的表现? 黎叔整理好仪器里的数据,站在落霜身边,“我的儿子,在上一次大战之后留下终身残疾。” 仪器将纸质报告单打印出来,手掌大小,落霜接过报告,恢复状况很好。 “上一次大战?” “嗯,你不会记得他的。” 也就是说,是被落霜击败的某架战甲。 黎叔望向某片天空,他不清楚战争是在何处发生,但他的孩子死在他的怀抱里,如今,他的面前坐着……一个斯文安静的年轻人。 落霜感到抱歉,但他没有资格道歉。 在战场上杀敌是他肩上的责任,这是时代赋予他的任务和意义。 他可以放下武器引颈受戮,也可以以命相抵两不亏欠。 “那他现在……” “很久之前,他自尽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平静欺骗,连黎叔都没有看出他有任何异样,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发现他早已冰冷的身体。 “他当时的情绪和你现在很像,不要掉以轻心。” 黎叔拿走落霜手里的报告,留作存档。 “我害死了你的亲人,为什么不杀了我。” “没有意义。” 黎叔扶起他,两人走在阳光下,落霜光着脚,第一次这样踩在草地上,一种奇异又温暖的痒让人感到无比祥和。 落霜不解。 “只要战争还在,我的儿子就随时可能牺牲,死于谁手并不重要。” 终止战争,才能避免新的流血牺牲。 “当然,如果你是个傲慢无礼的人,我随时会因为私仇了结你,可惜你并不是。” 他们说着话,天上划过数十架战甲,落霜认得出来,是余晖回来了。 他这次没有带不渝,看光线的颜色,是可辛。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余晖赶来,换下黎叔的位置,陪着落霜散步。 可辛还留在余晖的身体里,为他治疗战时损伤,余晖累了,只想和落霜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格外难熬,眼睁睁看着平时谈笑风生的战友在身边陨落,杀红眼的人体会不到活着的滋味。 曾经,他们一起散过很多次步,余晖总要想着怎样和他搭话,如今却一点情绪也提不上来。 他们无言地并肩,沿着草地走了很远。 余晖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阳光如此迷人,“这边很像家里的后院。” 他自顾说着,没指望落霜会理他。 “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