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宋双榕的剧本大纲已经梳理完整,他向学校申请了留宿,不准备回鲤城,却不想舅舅主动联系了他。 舅舅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放寒假了,什么时候回家,又说表哥买了新车,可以到机场接他。 宋双榕说:“不用,今年不回去了。” 舅舅一听,顿时急了,问他不是说好,寒假回来就去给房子过户吗。 “我没有说过,”宋双榕冷静地纠正他:“我说的是,下次回去就把房子卖了,谁也别想住。” 房子是妈妈离世前,留给宋双榕的唯一物品,但她走后,舅舅一家住了进来,对外声称是为照顾宋双榕,直至宋双榕读大学,开始住校,他们都没有搬出去的意思。 暑假期间,舅妈发给宋双榕一份清单,指出他们这些年养育宋双榕很辛苦,且花费不菲,需要让他用房产偿还,以便表哥娶媳妇用。 当时三人轮番给宋双榕打电话,催他回家,宋双榕不堪其扰,最终回去报了警,向警方出示房产信息,将舅舅一家赶出了家门,而后更换了密码锁,称要卖掉房子,舅舅才安分了几个月。 舅舅还在电话那端,说他和宋双榕的妈妈是多么的兄妹情深,宋双榕不想听,径直挂断了电话。 原本他说卖掉房子只是恐吓舅舅,但突然间,宋双榕对着剧本看了几秒,打开网页,搜索那套房子同小区的售房信息,得出一个与影片制作成本相当的数额。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宋双榕只记得他心跳很快,脑中飞速掠过从童年至少年时期,在那间屋子中发生的种种,其中并不美好的回忆占大多数。 没做多少犹豫,他添加了一位房产中介的联系方式,进行了售房登记。 次日,宋双榕到导师办公室,帮陈北燕整理影像资料,这批资料十分细碎,到中午,两人的工作也只进行到三分之一,陈北燕请宋双榕到校外的一家餐馆吃午饭。 期间,她询问了宋双榕的剧本进度,提了一些建议,也向他介绍了几条拉赞助的人脉。 快吃完时,陈北燕接到一个电话,宋双榕趁机起身,去买了单。 两人回校的路上,陈北燕像是接收到一份文件,停下看了会儿,忽然问:“双榕,你是不是认识数学研究所的李聿?” 宋双榕一怔,立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北燕像是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了,直接将手机屏幕侧向他,说明:“我的一个同学在电视台工作,最近想做一期针对青年学者的采访特辑,北华大学只有这一个名额,不过他今早拒绝了。” 李聿向来不接受任何采访,不上节目,不登报纸,宋双榕并不意外,但不知道陈北燕为什么突然问他。 陈北燕又说:“这期采访不会涉及任何隐私部分,只着重学者的个人成就,是正规项目。” 宋双榕隐约猜想,陈北燕是想让他去劝说李聿,不由地一惊,说:“老师,我跟他——” “他是你表哥吗,还是什么?”陈北燕向来心直口快,打断他道:“看样子挺关心你的。” 宋双榕完全懵了,茫然地“啊”了一声。 “不是吗?”陈北燕看上去也有些意外。 “去年六月份,我们去西北采风的时候,”陈北燕回忆道:“有天晚上,一个叫李聿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他是北华大学研究所的研究员,给我报了工号。” “那个地方信号不好,他说了好几遍我才听清,他说他是你的家属,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想让你接电话,他又说不用,人安全就好。”陈北燕说:“他最后挺客气地提了一下你的生日,问如果有机会,能不能帮你庆祝一下。” 陈北燕没有多想,调出策划案中的李聿的资料,问宋双榕:“打电话那个人不是他吗?” 宋双榕更无法回答了,因为陈北燕口中的李聿,和他认识的李聿,好像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第23章 静了几秒,宋双榕没有隐瞒,含混地说:“是他,不过我们只是朋友。” “这样啊,”陈北燕收起手机,似是想了想才开口:“双榕,我这个电视台的同学是想,能不能和他当面聊聊项目,不过早上他拒绝之后,研究所那边的电话就联系不上了。” 以李聿的性格,不可能在同一件事上浪费两次时间,相同的号码也不会再接通,但宋双榕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你跟他认识的话,”陈北燕又问:“还有他别的联系方式吗?” 宋双榕张了张口,感到进退两难。 自入学以来,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陈北燕事事都替他着想,甚至不久前,还动用关系,帮他介绍了几个电影的投资方。并且陈北燕可能是看出他的为难,因此只说要一个联系方式,没有让宋双榕帮忙劝说。 于情于理,宋双榕都不该推拒。 走到校门口时,陈北燕又接起一个电话,让宋双榕先回学校去,她有事外出,影像资料之后再整理。 她走后,宋双榕停在路边,拿出手机。 他答应了陈北燕,但没有直接把李聿的号码给她,而是说会转告李聿电视台的意思。 尽管宋双榕认为李聿仍会拒绝,但这已经是他一时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既帮了陈北燕的忙,也没有泄露李聿的隐私。 查看昨天和李聿的通话记录,共一分零二秒,宋双榕的手指悬在那串号码上,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距离他拒绝李聿的好意,将界限划得分明,也只过去不到二十四小时,却又不得不主动联系他。 想了想,宋双榕还是决定发短信。他低着头,边走路边打字,反复地措辞,将事件原委交代清楚,又礼貌询问李聿的意见,阅读两遍后,才咬牙按下发送。 短信的提示音在不远处响了一声,宋双榕觉得耳熟,还没抬起头,又听到有人叫他。 李聿站在宿舍楼的台阶下面,外套、裤子和鞋子皆是深色,内里却穿了一件跳脱的蓝白格纹衬衫,像夏天的款式,因此看上去不太协调。 他却毫无知觉,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自若地朝宋双榕走过来,说:“怎么走路不看路。” 恋爱期间,李聿也常对宋双榕说这句话,大多带着责备的意思,今天听上去却是平和的,像只是一句开场白。宋双榕攥了一下手心,顺势说:“在给你发短信。” 李聿一愣,边低头翻找手机,边问:“怎么了?” “有一个电视台的针对青年学者的采访,”宋双榕切入话题,问:“你是不是接到了邀请?” 李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拿在手上,却还是看着宋双榕,回答:“是,今天上午。” “哦,那是——” “我拒绝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