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偶尔,当窗外刮起狂风,天空阴云密布的时候,雪莱望着窗外被压弯的行道树,会忽然想起那个夜晚,一切即将开始的时候。 他收到政府公布的奉献日Omega名单时,也是这样一个狂风大作、阴云密布的日子。 整个南特城一片死寂,他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双眼无神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目光跟着墙角的一只蜘蛛游走。 凛冬将至,气温越来越低,那只蜘蛛还在苟延残喘地织网,却不知道早已不会有任何猎物光顾。 它就这样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摆动着四肢,拉出一根丝绳,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缓,直到,在雪莱的视线下,它安静地蜷成了一个球,趴在自己的网上,再也不动了。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响了,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Alpha,他冷着一张脸,表情像冰一样冷,手中拿着一张长长的名单,目光从名单顶端扫到最后,念出上面的名字,“雪莱·曼塔,无标记Omega,你被选为本月奉献日的奉献者,今晚将跟随队伍去朗赛进行奉献活动。请确保你对接下来的奉献活动完全出于自愿,否则性别管控机构将有权对你进行处置。” “……”雪莱看了看面无表情的Alpha,念出他此刻该说的话,“我保证,我参与奉献活动完全出于自愿。” “很好,跟我来。”Alpha收起名单,转身朝门外走去。 其实凭借雪莱和罗德尔经理的关系,如果他不想去,只需要打一通电话,就能把自己的名字从名单上抹去。 但在Alpha转身的那一刻,忽然有一个模糊的计划在雪莱的脑海中成型。 他是没有标记的Omega,从新规颁布到现在,只有在奉献日这样的特殊情况下,他才有机会出城。 也就是说,只有在今晚,他才有机会认识一个其他城市的、与曼塔家族毫无利益关系、完全陌生的Alpha。 彼时的雪莱尚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可笑,仍然以灾前天真的认知衡量这个世界,却不知世界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变成人间炼狱。 他以为Omega低人一等,但至少还应该算人,应该配得到人一样的对待与基本的尊重。 殊不知就是这样的想法,让他在那个晚上彻底坠入了地狱。 奉献日里没有奉献,也没有自愿。被两三个人按住肩膀强制注射情热药物的时候,雪莱终于意识到,在现如今的世界里,Omega的处境并不比围栏中豢养的家畜更好。 他们没有人权,没有自尊,苟延残喘的唯一目的是为了分配给Alpha发泄欲望,给社会提供生育价值。 Alpha是权力,Beta是人,而Omega只是工具,只能兢兢业业地做好工具该做的事,否则会失去所有价值,沦为被遗弃的废品。 分配给雪莱的Alpha是一个两百多斤、满脸横肉的胖子。 负责引导他的Beta打开房门,粗鲁地将他推进房内,那扇门无情地在他身后关闭。 一股腐臭的味道从四面八方侵入雪莱的鼻腔,令他几乎作呕。 胖子的眼前一亮,响亮地嘬了一声舌头,“真他妈的没白花钱,竟然真是S级的货色!” 话音刚落,胖子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脱上衣,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肚腩。 即便如此,雪莱还是硬着头皮试图与对方沟通。 “不好意思,能先等一下吗?”雪莱强压下胃袋深处的不适,礼貌地询问,“我参加奉献日是为了寻找一个能和我做交易的Alpha,请问——” 然而,胖子根本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他快速将自己的裤子皮带也扯下来,粗鲁地扯过雪莱的胳膊,将他摔在床上。 “请等一下!”雪莱提高音量,“我想跟你做个交易,肯定不会亏待你——” 令人绝望的是,胖Alpha依旧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趋势。他甚至根本没在听雪莱说话,只是蛮横地将他压在床上,就准备开始正事。 “我有钱!”雪莱努力做着最后一次挣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能不能先停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这次胖子终于有了反应,他的视线扫过雪莱的脸,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来奉献的Omega找的理由可多了去了,什么样的我没听过?”他说,“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免得一会儿哭都哭不出来。” 雪莱就是在这一刹那、这一个瞬间,对所有的一切失去希望的。 对环境、对社会、对Alpha、以及对他自己。 他不再被当做一个活着的人,他的嘴巴明明在动,说的明明是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却不被任何人接收,无法进行任何交流。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下一秒,雪莱放弃了沟通,低下头,对着胖子的胳膊狠狠地咬下一口。 在肢体对抗上,Omega的力量不占上风,但咬合力却与Alpha、Beta不相上下。 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口下去瞬间就见了血。 胖Alpha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下意识往后抽身。雪莱没有犹豫,推开房门拔腿就跑,同时听见身后传来Alpha气急败坏的吼叫,“他妈的,你敢跑!来人啊!出事了!老子的Omega跑掉了!” 雪莱没有时间犹豫,他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狂奔。 胖Alpha的动作不够利索,好几次快要追上他,又被地上的杂物给绊个踉跄。雪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跑,不停地跑。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只知道如果停下来,就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道在黑暗的巷子里跑了多久,终于,身后那个胖Alpha呼哧带喘的骂声消失了。他靠在墙边,一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一边回头朝身后看去。 那个Alpha确实没有再追上来。 那么他自由了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被注射了强制情热的药物,信息素的浓度正处于最高水平,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有Alpha立刻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比如现在。 不知不觉间,他逃到了一间酒吧的门口,周围的Alpha循着味道围了过来,酒吧里一片骚动,粗俗不堪的字眼偶尔蹦出来,闯进雪莱的耳朵里。 他机械地挣扎,机械地说出拒绝的话,哪怕其实他心里其实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噩梦的降临。 他会在这里被这群陌生的Alpha带走、瓜分,最坏最坏的情况,说不定会在这里死掉。 雪莱渴望死亡,但他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后那个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我的Omega,你们谁还要碰?” 他抬起头,然后第一次看到了伊雷·哈尔顿的脸。 乍一看上去,眼前的人并不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