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发疼、指尖麻木。雪莱简直搞不懂在这样的天气下伊雷硬要拽他出来是在发什么抽。 伊雷在路灯边停下,把手伸进口袋,雪莱还以为他要从口袋里掏一个雪花球出来,但他拿出来的却是他们白天在小摊上买的一瓶朴素的泡泡水。 “看好了。”伊雷说,弯下腰,在堆满了积雪的栏杆上吹了一个很大的泡泡。 透明的、流动的泡泡颤抖了两下,稳稳地停在雪上。雪莱刚想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就看到在路灯灯光的映照下,忽然有一朵小小的冰花出现在泡泡的周身。 小小的冰花旋转着,像飞雪一样,忽然有了更多的同伴。冰花们争先恐后地追赶着、跳动着,在泡泡的表面舞蹈着,渐渐的扩散、舒展、蔓延,精致的纹路慢慢包住了整个泡泡,形成了圆形的、像雪一样的冰壳,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非常美丽的、五彩斑斓的颜色。 泡泡被冻成了一个圆圆的、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的流光魔法雪花球。 “喏。”伊雷在魔法雪花球后面冲雪莱扬起一个笑容,“送给你,雪莱小朋友。” 雪莱看呆了,连耳朵被冻得发疼的事都忘记了,只是震惊地望着这个普通的泡泡,难以相信它不是来自另一个魔法世界的奇迹。 一种很陌生、又很怀念的情感像一涓细流,缓慢地从胸口涌出。 他想起来了,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在橱窗里看到那个雪花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情。 惊奇、喜悦、感动、期待,情绪像跃动的火苗一样在内心翻腾,藏着一个单纯的孩童对未知的好奇与对世界美好的向往。 但是那一次,火苗被强行熄灭在萌芽里,他被迫远离魔法与幻想的世界,投入冰冷的现实。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做梦的权利。 他的一部分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夜晚,那个橱窗前,那个雪花球里,像时空里的一枚标本,再也无人问津。 可是这一次,有人记住了它,留住了它,耐心地缝补了一个他本以为无关紧要的童年的梦。然后送给他。 雪莱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往下落,根本停不下来。 伊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立刻伸手去拉雪莱,“怎么了?” 雪莱用力挣开了伊雷的手,后者蹙起眉头又伸手去拽,雪莱更加强硬地挣开,向后退去。 “别碰我!”雪莱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去死?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贴上来,为什么要温暖一具尸体,为什么我就是赶不走你!” 伊雷的动作停在半空,喉结滑动了两下,声音低哑,“我不想让你死。” “你以为我就很想死吗!” 雪莱崩溃地甩开伊雷伸来的手,迄今为止积压在胸口的情绪在这一刹那全部轰然倒塌,溃不成军。 “你以为我不想活下去吗?你以为我不想继续闻到花香、听见音乐,看到每天的太阳吗?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一起回南特吗?”雪莱哭着咆哮,“我想!我想得不得了!我想跟你一起活下去,想跟你在一起,想每天都看见你的脸,想早上醒来就能亲到你的嘴唇,想跟你约会、逛街、作爱,我好想好想,每天都好想好想!” 泪水不断地滑过雪莱的脸颊,一滴滴落在雪地里。 “我想活下去,比你、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雪莱的身体颤抖个不停,声音在一声又一声的咆哮里变得嘶哑,“我只是想要呼吸、想要活着而已……这个世界却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满足我,我要怎么办,你让我该怎么办?” 伊雷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他握住雪莱的手将他扯进自己的怀抱里,他的身体抖得厉害,像一只淋了雨的濒死雏鸟。 伊雷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受到雪莱的瘦弱,他简直像玻璃做的,轻轻一碰就会碎掉,成为一地残骸,再也拾不起来。 他的脸已经被泪水浸透了,伊雷用一只手托起他潮湿的脸颊用力搓着,拉回他的注意力,“雪莱,没关系的,没事,看着我,我在这里。你还活着,还没有死,只要活下去,说不定就会有办法。一个人想不出来,两个人说不定就可以,嘘——没关系的,我在这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雪莱的哭声更大了,他用力攥住伊雷胸前的布料,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岸上最后一根稻草。伊雷也紧紧地回抱住他,同时快要被雪莱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信息素熏得窒息。 那诱人的、蛊惑的晚香玉的花香在无人的深夜街道上弥漫开来,随着雪莱情绪的爆发而爆发,等伊雷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那香味已经将他整个人牢牢包裹,寸步难行。 伊雷蹙起眉,伸出手摸上雪莱的额头,那里滚烫而渗出些微薄汗。但他很肯定,这一次绝对不是因为感冒。 “雪莱,雪莱。”伊雷轻拍了两下他的脸颊,呼唤道,“你的信息素不太对劲,你是不是……你的情热期不是还早吗?” 雪莱没有回答,他的情绪还处在崩溃中没有出来,身体也发软,似乎所有力气都在刚刚用光了。 也就在此刻,伊雷忽然想到豆丁的话,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性别的变异本就是陨石辐射的产物,因此高浓度辐射对人的影响也体现在生理期上,这确实说得通。 幸好现在是深夜,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有尴尬和麻烦。 雪莱浓郁的信息素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更高,即便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情况下,伊雷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艰难地拉开与雪莱的距离,努力拉回神智,“你还能走吗?我们得回旅店……”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雪莱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 第68章 良宵 很久很久以前,一只孤独的兔子遇到了一只饥饿的狐狸。 兔子的耳朵耷拉着,浑身的绒毛脏兮兮的,它对狐狸说,“狐狸先生,我实在是太孤独了,能不能请你把我吃掉?” 饥饿的狐狸看着它,荧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涎水从尖牙上滴下来。 “没问题。”狐狸说,“可是你的身上太脏了,必须要先洗个澡。” 于是狐狸带着兔子去了溪边,洗干净身上的绒毛,重新变得雪白无暇。 洗完澡,狐狸又说,“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我吃不下去,得让你变得香一点。” 于是狐狸带着兔子去了花田,他们在花田里滚了一圈,又编了一顶花环戴在兔子头上,兔子身上的味道变得又好又香,一点也不难闻了。 可是狐狸又说,“你的耳朵耷拉着太难看了,要想办法让它好看一点。” 于是狐狸带着兔子去了沙滩,把贝壳装饰在兔子的耳朵上,兔子的耳朵有了支撑,高高地竖起来,一